苏念禾站在房间中央,背脊窜起一阵寒意。
套房外厅的沙发上明显有人坐过的痕迹,柔软的皮质坐垫上凹陷尚未完全回弹。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沙发旁的小高茶几上。
一枚烟蒂静静地躺在水晶烟灰缸里,顶端还残留着一点灰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未散尽的雪茄烟味,这不是酒店提供的香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脚步放轻,走向里间睡房。
床上的羽绒被被掀开了一角,不像她出门前整理得那般平整。
梳妆台上,她早上出门时特意并排放置的精华瓶和面霜罐,此刻位置微微错开,面霜罐甚至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前几天晚上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瞬间闯入脑海!
苏念禾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几乎毛骨悚然。
她猛地转身,几步又跑出卧室冲到客厅那面曾诡异开启过的壁画前。
手指沿着画框边缘急切地摸索,寻找那个记忆中的微小凸起。找到了!她用尽全力按下去,指尖都微微发白。
然而,壁画纹丝不动,冰冷而坚固,仿佛它从来就只是一幅镶嵌在墙上的普通装饰,那晚发生的离奇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恐慌。
许家的人,竟然可以如此毫无顾忌地出入她下榻的房间?这许家酒店的安保是做给外人看的,对内层人来说形同虚设?
难道他们就不怕我把这一切泄露出去吗?
让他们许家的酒店名声扫地再也没有客人住他们的店吗?
还是说,许家的势力在港城已经渗透到如此地步?
是立刻收拾行李逃离这个地方,还是……
“苏小姐,这是受惊了吗?”前前几天晚上那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和磁性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念禾浑身一僵,倏然转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果然是他!
那张与许泽楷有六、七分相似,却更显成熟冷峻的脸,此刻正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居然还没走?那自己刚才进来时,他藏在哪儿?
浴室?衣帽间?这个认知让她遍体生寒,强烈的被侵犯感和危机感让她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厉声质问,目光紧紧锁定对方,全身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许巍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乎觉得很有趣。
他姿态闲适,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我是谁,等下你就知道了,而且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他回答得理所当然,语气平静无波。
这两天,他手下的人一直盯着苏念禾的一举一动,她见了谁,谈了什么事,去了哪里,他大致都清楚。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像现在这样,与她“正式”地谈一谈。
苏念禾看着他与许泽楷相似却更显阴郁的眉眼,一个猜测脱口而出:“你是许泽楷的哥哥?”
许巍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被说中心事却又不想承认的敷衍:“还算聪明……”
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仿佛笃定她会跟上来。
他心念电转:这女人反应倒快,看来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难以轻易拿捏忽悠了。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能给许泽楷添堵,哪怕只是恶心他一下,也算没白来找她。
只要许泽楷在意的人或事,就是他许巍的目标。
苏念禾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背影,内心挣扎。
跟过去,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跟过去,难道就能摆脱他吗?
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她的房间,躲过这次,还有下次。
“不过来,难道我们要去里头卧室的床上谈吗?” 许巍已然在客厅沙发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侧过头,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看向仍站在卧室门口的苏念禾,语气里的轻佻让人不适。
这话成功地激怒了苏念禾,也打消了她最后的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地走了过去。
她没有选择靠近他的沙发,而是在他对面的一把硬木雕花桃木椅上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这样能为自己增添几分力量和防御。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念禾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直视许巍,“把目的说出来,我才知道要不要和你谈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慌乱无用,她反而奇异地彻底冷静下来。
既然避不开,那就正面迎击,见招拆招!
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们是许家的内部斗争,与我何干?
他总不能在法治社会无缘无故杀人吧?
许巍看着她瞬间调整好的状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但很快被更深沉的算计取代。“苏小姐,这是答应和我谈谈了?”
他慢条斯理地反问,掌握着对话的节奏。
“是,” 苏念禾不想与他多做周旋,直接划定界限,“许先生,你只要告诉我,你姓谁,名谁?找上我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太过分、违背我原则的事,我可以考虑。”
她特意强调了“不过分”和“原则”,试图掌握主动权。
“既然苏小姐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许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摆出一副准备长谈的姿态。
“说。” 苏念禾言简意赅,不想听他任何铺垫。
“我是许泽楷同母异父的哥哥,许巍。”他终于正式介绍了自己,随即语气沉了下来,开始叙述那段显然积压已久的往事。
“当年我的母亲与父亲本是一对恋人,却因为许家嫌弃我母亲的出身低微,坚决不允许她进许家的门。即便我当时已经三岁了,许家也未曾承认我们母子的身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同年,我父亲在家族的压力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孟家大小姐孟宝珠。
我父亲并不喜她,但却在爷爷许瀚洋的强硬逼迫下与她圆了房。第二年,许泽楷就出生了。”
他提到“许泽楷”三个字时,舌尖似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从此,许家那个老头子就把许泽楷当作唯一的继承人培养,锦衣玉食,悉心栽培,而对我们在外苦苦挣扎的母子却不闻不问,任由我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