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你怎么了?别吓我。”
“夭夭,醒醒,醒来好不好……”
女孩睡颜恬静,和往常无异,可却任凭陆峥延怎么唤都唤不醒。
陆峥延颤抖着手,快速用被子将女孩裹紧,抱着她直奔医院。
吉普车飞驰,道路两旁的街景成倍速闪过,后座女孩依旧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陆峥延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抓紧才不至于颤抖,红血丝在不知不觉间布满整个眼球。
好在招待所就在医院附近,五分钟不到,医院大门响起一声急刹,男人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双手将女孩抱起直奔急诊室,
“医生!医生!”
他嘶哑干涩的吼声响彻大厅,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就见一身穿军大衣的高大男人,怀里抱着被被子紧紧包裹的女孩。
男人面色慌乱急切,似有汗水滴落下来,大步跑向急诊室。
他怀中女孩被包裹着,看不清样貌,只余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男人的动作在空中飘动。
大家伙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纷纷伸长脖子张望,可在触及到男人周身气势时,又胆怯地缩回脑袋。
急诊室,医生正在给桃夭夭检查,陆峥延站在一旁,任凭医护人员怎么催赶都不肯挪动半分。
医护人员拿他实在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在一旁看着。
病床上的白色床单将女孩衬得愈发白皙,她睡前洗了头发,没来得及编起来,就这么散落着。
桃夭夭的头发很长,又黑又密,此刻披散在额前,肩头,将她半张脸都遮挡住。
陆峥延紧紧盯着女孩的睡颜,回想着她这些天的异常,好似除了面容有些疲倦,其余都和平日无异。
不对,夭夭这几天好像非常容易困倦,每次接完眼泪,吃完饭都会小睡片刻。
他以为她是累极了,所以忽视了这个细节,此刻回想起来,夭夭哪里是累了,分明是眼泪消耗过多导致的。
陆峥延一双手死死攥紧,骨节都泛着白,他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他的警觉和敏锐去了哪儿!明明夭夭在说谎安慰他,他怎么就没发现!
愧疚、后悔完全占据了男人整个大脑,他喉间梗塞,胸口像是被匕首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剧痛将他淹没,陆峥延整个人快要失控,猩红的双眼紧盯着床上的女孩,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半分理智。
正在给桃夭夭做检查的医护人员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旁边男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让他们想忽视都难。
医护们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注意这男人失控暴走。
最后还是医生咽了咽口水开口,
“这位同志昏睡前做了什么?”
陆峥延喉间梗得发不出声音,努力咽下酸涩这才将最近几天桃夭夭的状态事无巨细地和医生道明。
医生松了口气,
“这位女同志身体无大碍,目前状态就是睡着了,应该是前些天照顾病人太累,身体开启了防御机制。”
陆峥延攥紧的手微微松了松,追问道,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不敢保证,
“可能一两天,也可能更久,具体要看她什么时候恢复好。”
“不过由于她身体太过疲累,晚上可能会发烧,你做家属的多注意一点。”
听到可能会发烧,陆峥延刚松下去的气又猛然提起,
“她身体一向很好,从来没生过病,怎么会发烧。”
医生后背又开始冒冷汗,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气势也太吓人了。
像是生怕陆峥延暴起揍人,医生赶忙解释,
“这是身体的应激反应,她身体太过疲累,所以一定要好好休息,以后再不能这么累了。”
陆峥延点头,“我知道了。”
医护人员松了口气,像是送阎王般将陆峥延催去办理住院手续,并且再三保证会在男人离开这段时间好好看着这位女同志。
等男人走后,护士们捂着胸口喘气,
“这同志是谁啊?咋这么凶?”
“听说是个军官,前些天他和这位女同志开了一晚上的车送爷爷来住院。”
“原来这位女同志是因为照顾爷爷病倒的啊,真孝顺。”
“是啊,孝顺又漂亮,这么好的女同志咋就嫁给那么一个冷面阎王,真是吓死人了。”
牛爱花刚到门口就听见这话,刚才路过大厅,听到有人在说“军大衣”“女孩”“昏迷”的字眼,她当即便察觉出不对劲,一问,几乎百分百确定了是老三和夭夭。
牛爱花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夭夭她莫不是又晕倒了?
她还记得上次夭夭晕倒,一睡就是好几天,可把全家人都担心坏了。
想到夭夭这次又是为了家里人才晕倒,牛爱花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她三两步闯进急诊室,恰好听到了护士的谈话,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扑到桃夭夭病床旁。
“夭夭啊,你醒醒,醒来看看妈。”
她泪如雨下,搞得医护人员们一头雾水。
“婶子……”
医生话还没问完就被牛爱花一把抓住,
“医生,我闺女什么时候能醒?她身体有没有事?”
医生被揪得一个踉跄,只好将给陆峥延的话又说了一遍。
“婶子您快别哭了,您女婿已经去办理住院手续了,家里两个病人要照顾,您得撑住啊。”
医生自动将陆峥延认成了女婿,毕竟还没见过天底下有亲如母女的婆媳关系。
牛爱花没管他话里的漏洞,只待陆峥延飞速办完手续回来,两人一起将桃夭夭送回了单人病房。
为了维持桃夭夭的体征,医生给开了输液,针尖刺进女孩细嫩的皮肤时,陆峥延和牛爱花同时皱紧了眉头。
夭夭最是怕痛,如今却连针扎进皮肤都不知晓。
牛爱花抹了把泪,背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陆峥延却是目光定定,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要将此刻的刺骨心痛牢牢记住。
是他不好,他没有照顾好夭夭,他宁愿承受比这厉害千百倍的痛苦,也不愿夭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喜欢那个鲜活灵动的她,喜欢她偶尔的小心思,而不是现在毫无生气,怎么都唤不醒的她。
输液护士只觉这个房间气压低得不行,她匆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飞似的离开去和同事打听这个病人的来历。
落针可闻的病房里,只有牛爱花时不时的啜泣。
陆峥延嘶哑着声音开口,
“妈,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