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弟倒得猝不及防,桃夭夭刚好站在她身后,一把将人抱住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牛爱花见老二媳妇晕倒了,龇着牙大喝一声,
“老太婆,给老娘去死!”
陈母被一扫把掀飞,趴在地上哎哟连天。
没给地上的陈母一个眼神,牛爱花扔下扫把赶忙去查看老二媳妇的状况。
只见陈盼弟面色蜡黄,表情痛苦,双手死死捂着腹部,这大冷天,她额头上竟硬生生浸出一层薄汗来。
桃夭夭抱着不省人事的二嫂,心中害怕,二嫂平日里那么鲜活,此刻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她怀里。
她心中焦急,眨了眨眼,顾不上场合,准备硬逼出灵露先救了二嫂再说,下一刻,手腕被人用力抓住,是牛爱花。
牛爱花抿着唇,朝桃夭夭微微摇头,制止了女孩的举动。
就在这时,大家伙散开一条通道,陆老二扛着马大夫前来。
马大夫人还没站稳,手已经搭上了陈盼弟的脉搏。
围观村民见陈盼弟死死捂着肚子,纷纷猜想,
“陆老二,你媳妇莫不是怀上了?”
“头三个月胎象最是不稳,这么一摔还不知道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要是真有影响那陈老太婆的罪过可就大了,这可是她亲外孙啊。”
“哼,就陈家那样的人,他们眼里只有儿子,要真有闺女和外孙就不会来今天这一出了。”
被反绑住的陈母一听大闺女竟然又怀了,表情惊恐又害怕。
他们全都被桃花沟的人逮住,万一大闺女这一胎要是滑了,陆家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和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哟。
陈父陈母脑瓜子里疯狂想着对策,陆老二蹲在晕死的媳妇身旁,整张脸都写满了焦急不安。
他出声催促,“马大夫,我媳妇到底怎么了?”
他不在乎是不是怀孕,只要媳妇醒来活蹦乱跳就行。
马大夫诊清了脉象,表情微松,刚想开口,就被牛爱花使了个眼色。
马大夫一怔,清了清嗓子道,
“陆老二,你媳妇没怀孕,但为什么突然晕倒,我把不出来,还是赶紧送去县医院吧。”
大家伙一听更震惊了,既然没怀孕还捂着肚子,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刚好被陈老太婆刺激得发病了?
登时,大家伙看陈家人的目光愈发不善。
陆老二表情紧绷,背起媳妇就想往县城跑,这时陆三爷赶着驴车前来,原是大队长一开始就让儿子去喊了陆三爷。
陆老二将媳妇放到驴车上,牛爱花拉着桃夭夭准备一同前往县医院。
陆大山招呼大儿子赶紧回家拿钱送去,他自己则要留下来处理陈家这个烂摊子。
驴车渐行渐远,大队长看着地上这群人,冷哼一声,
“人都被你们打进医院了,还妄图抢我们桃花沟的粮种,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粮种可是县委书记亲自批给我们大队的,你们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抢走吗!”
山坳子大队众人一听,个个都苦了脸,要是知道粮种是县委书记批的,他们哪里有胆子来抢。
都怪陈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撺掇,要不是他俩,大家伙现在都还在炕上猫冬呢。
领头汉子赔着笑,还想再说些求情的话,大队长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朝大儿子招呼一声,
“老大去报公安,就说山坳子大队要抢咱们的高产粮种。”
陆大山忙补充,
“记得把我家老二媳妇为了保护粮种被亲妈打进医院的事一并跟公安说清楚,可不能让孩子白白住院。”
大队长斜睨了他一眼,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堂弟终于长了心眼,看来真是近墨者黑。
另一边,毛驴踢踏踢踏跑在泥泞的小道上,陆老二将媳妇整个人抱在怀里,用身体替她遮挡大半风雪。
桃夭夭半边身子被妈妈抱着,眼圈红红紧盯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的二嫂。
不知是哪里来的石子,驴车突然颠簸了下,桃夭夭见二嫂眉头紧皱,眼皮颤动,她惊呼,
“二嫂醒了!”
陆老二低头看去,媳妇果然睁开了眼,
“媳妇,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陈盼弟入眼便是丈夫那张大脸,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在驴车上,虚声问,
“咱们这是去哪儿?”
陆老二后怕地将媳妇抱得更紧了些,
“你被你妈打晕了,咱们现在在去县医院的路上。”
陈盼弟觉得自己记忆出现了混乱,她妈好像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盼弟捂着腹部挣扎想起身,
“哪就那么金贵,去什么医院,浪费钱,三爷,咱掉头回去吧。”
陆三爷顶风赶着驴车,整个人包得跟粽子似的,哪里听得见她说话。
陈盼弟没等到驴车掉头,却听到了婆婆的声音,
“回什么回,瞧瞧你那脸色,比死了三天还白,给老娘躺回去,再吹了风着了凉,死得更快。”
陈盼弟脖子一缩,老老实实躺回了丈夫怀里。
等到了县医院,陈盼弟被抱着进了急诊室,桃夭夭跟妈妈一起,先是办理了住院,又找医院食堂借了个搪瓷杯,装满了热水递给陆三爷。
“夭夭在这里陪三爷爷,妈去急诊室看一眼。”
牛爱花风风火火安排好这才离开。
陆三爷年纪大,受冻哆哆嗦嗦喝了一整缸热水才缓过劲来,笑着跟桃夭夭夸起牛爱花,
“别看你妈性格泼辣,但她处事周到,待人真心,是个好的。”
桃夭夭想着妈妈在紧急时刻还不忘照顾三爷爷,这份细心就值得她学习。
陈盼弟的病算不上多严重,慢性胃炎,这病根是从小落下,也是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
等打了两针又挂了吊瓶后,她状态明显好了一大截,只是人精神了又开始心疼钱。
“妈,我真没多大事,胃上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输了液就能回家,哪还用住院啊。”
牛爱花瞪着眼看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既然住了院就老老实实治好再走,咱家还不缺那十来块看病的钱。”
陈盼弟又怎么会不知道妈是在关心自己,看着身旁紧盯输液瓶的丈夫,和一直没歇下来的婆婆,还有满眼担忧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夭夭,这一刻,陈盼弟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和庆幸。
她眼眶湿润,明明是陈父陈母生了她,还比不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婆婆待她好,更庆幸自己嫁进了陆家,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