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临江基地如同一个缓慢复苏的伤者,在疼痛中一点点恢复着生机。
霍震山的存在,确实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他虽然不擅长精细管理,但那股身先士卒、永不低头的蛮横劲儿,极大地稳定了人心。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带着还能战斗的人员清理废墟,加固防御,搜寻物资。他那新生的、更加内敛沉凝的力量场,在清理一些残留的混沌污染区域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效果,往往一拳下去,那些污秽能量便如冰雪消融。
石磊和7b成了基地的技术核心。他们利用“逐火者”号上尚存的设备和从星璇文明汲取的知识,尝试修复基地的基础能源和供水系统,并试图重新构建一个范围更小、但更稳固的灵能通讯网络,与外界残存势力保持联系。
“北美‘基因纪元’损失惨重,但核心力量尚存,正在收缩势力范围,舔舐伤口。”
“东亚‘高天原’近乎分崩离析,其本土在混沌侵蚀下受损极为严重。”
“欧洲‘圣光议会’……讯号混乱,似乎内部出现了分歧。”
“全球范围内,仍有零星的混沌之眼残部在活动,需要清剿。”
一条条信息汇总到临时指挥所(原基地图书馆,如今只剩一半屋顶)。霍震山听着石磊的汇报,眉头紧锁。局面依旧不容乐观,但至少,最黑暗的时刻似乎已经过去。
苏半夏则忙于整合医疗资源,救治伤员,同时利用她对生命能量的理解,尝试培育一些生长周期短的灵植,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食物和药品短缺。
林静漪的身影依旧常见于废墟之间。她没有再吹奏哀婉的安魂曲,而是换成了那些空灵、宁静的调子,如同山间清泉,无声地洗涤着人们心中的恐惧与悲伤。她的音律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安抚力量。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独自坐在高处,对着星空,轻轻吹奏一段只有她自己能懂的旋律,仿佛在试图与什么沟通。
这天傍晚,清子神秘兮兮地找到正在检查防御工事的霍震山,递给他一张粗糙的、边缘毛躁的剪纸。
“霍叔叔,你看!”清子的眼睛亮晶晶的。
霍震山接过一看,愣住了。那剪纸歪歪扭扭,手法稚嫩,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人的侧影,线条简洁,却莫名有种熟悉的神韵——尤其是那略显沉静的眼神。
“这是……?”霍震山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陆哥哥!”清子肯定地说,“我按照梦里那个小蝴蝶的样子剪的!李婆婆说我剪得很有‘灵性’呢!”
霍震山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张薄薄的剪纸,沉默良久,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和那枚火种残骸放在了一起。“剪得很好。”他哑声说,揉了揉清子的脑袋。
也就在同一天夜里,一直守在临时通讯节点前的7b,突然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叽叽”声,独眼疯狂闪烁,投射出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陌生能量频率信号。
石磊被惊醒,立刻扑到控制台前。
“这是什么信号?来源?!”
7b的藤蔓小手焦急地挥舞着,传递出混乱的意念:“星尘……是星尘遗民的频率……但……很弱……非常远……他们在……呼叫……求助……坐标……”
星尘遗民?那些在柯伊伯带被他们救下、随后安置在“逐火者”号上一个独立生态舱内的小家伙们?它们不是在“逐火者”号返回临江基地后,就选择离开,去寻找新的家园了吗?
这段来自遥远星海的、微弱到极点的求助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霍震山被紧急叫醒,他看着那断断续续的信号源坐标,目光沉凝。那不是太阳系内的坐标,甚至不在临近的星域。
“能确定具体内容吗?”他问。
“信号太弱,干扰严重……只能捕捉到‘灾难’、‘吞噬’、‘古老敌人’……等碎片信息。”石磊摇头,脸色凝重,“它们似乎遇到了大麻烦,远超它们文明层级能应对的麻烦。”
古老敌人?刚刚解决了一个“无名之雾”,难道还有更多?
霍震山走到仓库外,望着夜空。清子那张粗糙的剪纸,和这段来自遥远星尘的求助信号,在他脑海中交织。
他摸了摸胸口那枚冰冷的残骸和温暖的剪纸。
也许,那家伙化作的蝴蝶,并非毫无缘由。
也许,希望的火种,从未真正熄灭,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在更广阔的星海中,悄然传递。
他转身,走回指挥所,声音斩钉截铁:
“石磊,7b,全力分析信号,确定具体坐标和风险等级。”
“通知下去,加快基地重建速度,整合所有可战之力。”
“我们的仗,可能还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