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一手托着张子夏的颈窝,一手护着她纤细的腰肢,脚步放得又慢又稳,生怕颠着这个不到两个月的小家伙。身旁的丽丽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伸手扶一下婴儿的小脚丫,目光里满是小心翼翼。
二楼的卧房是张念山特意交代酒店预留的,推开门的瞬间,暖黄的灯光裹挟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里的凉意。房间宽敞明亮,一张铺着米色真丝床单的双人床靠着落地窗,半透明的纱帘被风拂得轻轻晃动,隐约能看见楼下宴会厅里飘着的彩色气球,还有隐约传来的碰杯声与欢笑声。
亨利抱着小夏夏往里走了两步,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张秀娟,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到怀里的小团子:“姑姑,楼下宾客还多,您先下去忙吧。这里有我和丽丽看着夏夏,您放心,保证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张秀娟闻言,脚步顿在门口,目光落在襁褓里的小奶娃身上,眉眼间的疲惫瞬间被温柔取代。她抬手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这孩子娇气,认生得很,要是哭,你就让丽丽下楼喊我们。”
亨利忙不迭点头,怀里的小夏夏似乎被说话声惊扰,小脑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发出一声软糯的哼唧。他连忙屏住呼吸,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等她重新安静下来,才抬头对张秀娟笑道:“知道啦姑姑,您快去吧。”
张秀娟这才放心地笑了笑,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小夏夏一眼,这才轻轻带上房门,脚步声沿着走廊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楼梯口。
随着门轴发出一声轻响,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还有小夏夏均匀的呼吸声,像小猫似的,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丽丽凑过来,看着亨利怀里的小家伙,粉雕玉琢的小脸蛋透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垂在眼睑上,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动,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放轻了声音,伸手戳了戳小夏夏攥成拳头的小手:“哥,你把她放床上吧,抱着这么久,你胳膊肯定酸了,也歇一会儿。”
亨利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不点,她的小脑袋正歪在自己的胸口,温热的呼吸拂过衬衫,留下一片浅浅的湿痕,痒痒的,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安心。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点一点地将小夏夏放在柔软的床垫上。
他的手刚一离开,原本睡得安稳的小家伙突然皱起了小眉头,扁了扁红润的小嘴,紧接着,一声清亮的啼哭便冲破了房间的宁静。
“哇——”
那哭声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委屈劲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小身子还一抽一抽地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亨利,眼底的控诉清晰可见,看得人心里一紧。
亨利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又把小夏夏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哎哎,夏夏不哭,不哭啊,哥哥在呢,哥哥不走。”
神奇的是,被重新抱进熟悉的怀抱,感受到那股让人安心的气息,小夏夏的哭声戛然而止,瘪着的小嘴慢慢平复下来,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却已经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抱着自己的人。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亨利的衬衫扣子,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离开。
丽丽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靠在门框上笑道:“你看这小家伙,怕是成精了吧?还能听懂人话呢,就认你这怀抱,别人想抱还抱不上呢。”
亨利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小夏夏走到沙发边坐下,认命似的挺直了腰背,不敢有丝毫动弹。怀里的小团子似乎是彻底满意了,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攥住了亨利的衣角,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她先是把小拳头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啃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亨利的衬衫,他也不恼,只是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净嘴角。没过一会儿,小家伙又对自己的小脚丫产生了兴趣,努力地想把脚抬起来塞进嘴里,奈何身子太软,折腾了半天也没成功,反倒把自己累得哼哼唧唧,最后干脆放弃,转而鼓着腮帮子,一个接一个地吐着泡泡玩。
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夏夏偶尔发出的咿呀声。亨利就那么坐着,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奶娃,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听着她吐泡泡的细微声响,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连带着窗外的喧嚣都变得遥远起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竟然格外美好。
时间在这样静谧的时光里缓缓流淌,墙上的挂钟时针转了两大圈,楼下的喧闹声也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零星的收拾碗筷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小团子动了动,发出一声软糯的哼唧,亨利低头看去,正好对上小夏夏那双刚睡醒、还带着惺忪睡意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眼神朦胧,像小鹿一样懵懂,看得人心里发软。
他刚想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忽然感觉到腿上一阵温热,那暖意顺着布料一点点蔓延开来,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湿意,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热气,透过裤子熨帖在皮肤上。
亨利的身子僵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冒了出来:不会吧?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低头掀开盖在小夏夏身上的薄毯,又颤巍巍地拉开了她的尿布。
下一秒,他彻底无语了。
洁白的尿布湿了好大一片,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腿上的湿意还在慢慢扩散,连带着沙发垫都沾了些许湿气。小夏夏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依旧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小手还在他的胸口抓来抓去,时不时发出一声咿呀的叫声,像是在邀功。
亨利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罪魁祸首,又看了看自己湿了大半的裤子,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小夏夏,你可真能耐啊。哥哥任劳任怨抱了你两个多小时,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你就这么回报我?嗯?”
他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小夏夏放在床上,还不忘给她垫上一个小枕头,生怕她滚下去。小家伙被放在床上,似乎有些不满,又扁了扁嘴,哼唧了两声,小脚丫蹬得欢快,像是在抗议。
亨利顾不上哄她,转身在沙发旁的婴儿包里翻找起来。那是张秀娟特意准备的,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奶瓶、奶粉、湿巾、干净的尿布一应俱全,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包全新的尿布,还有一小包婴儿专用湿巾,带着淡淡的清香。
可真要上手的时候,亨利却有些手足无措了。长这么大,他连小孩子的手都没怎么牵过,更别说给这么小的婴儿换尿布了。那小小的身子软得像块豆腐,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蹬着小脚丫的小夏夏,脑子里飞速回忆着往日在张家看到的场景。他想起高彩云给张子安和张子骁换尿布时的模样,动作麻利又轻柔,先是用纸巾擦干净小屁屁,再把新的尿布垫好,松紧还要适中,不能勒着孩子,也不能太松,免得漏尿。
深吸一口气,亨利拿起湿巾,蹲下身,目光落在小夏夏白嫩嫩的小屁屁上。
不过是个不到两个月的小婴儿,浑身软得像团棉花,肌肤白皙得几乎透明,透着淡淡的粉色,细腻得像是上好的瓷器。亨利的手顿在半空中,脸颊却毫无征兆地烧了起来,像是有一团火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娃,可他就是觉得有些窘迫,手指都有些发颤,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丽丽在一旁看得好笑,却也没出声打趣,只是安静地看着,生怕打扰了他。
亨利咬了咬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小夏夏的皮肤,生怕自己力气大了弄疼她。小家伙似乎很舒服,还发出了一声软糯的喟叹,小脚丫蹬得更欢了,偶尔还会伸出小手,抓一下他的手腕,力道轻柔,却带着十足的依赖。
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婴儿特有的奶香,亨利的脸更红了,心跳也跟着砰砰直跳,像是揣了只小兔子,连耳根都在发烫。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动作,按照记忆里的步骤,一点点地擦拭干净,然后拿起新的尿布,小心翼翼地垫在小夏夏的身下,手指笨拙地扯着尿布,反复调整着松紧,生怕勒得太紧让她不舒服,又怕太松会漏尿。
那小小的尿布像是跟他作对似的,好几次都歪了,他只好又小心翼翼地解开下来,重新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终于把尿布整好,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想擦把汗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咔嗒”一声,惊得亨利浑身一僵。
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里。
门口站着的是张念山,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肩上还沾着些许宴会厅的烟火气,领带微微松开,带着几分刚应酬完的疲惫,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沉稳气度。他显然是刚从楼下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件搭着的外套,目光落在亨利身上,又缓缓下移,落在床上那个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奶娃身上,最后,视线定格在亨利那片湿了大半的裤腿上。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亨利的脸“唰”地一下,红得像是要滴血,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手里还捏着那张用过的纸巾,整个人僵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丽丽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却还是识趣地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张念山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迈开长腿走了进来。他走到床边,弯腰仔细看了看小夏夏身上的尿布,松紧刚刚好,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这才转头看向窘迫得不知所措的亨利和一旁忍俊不禁的丽丽,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几分沙哑:“楼下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下去吧,你姑姑还在楼下等着呢。”
亨利像是得到了赦免一般,连忙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飘:“好,好的,我们马上就来。”
张念山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床上的小夏夏,小家伙似乎认得他,不仅没哭,还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领带,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房间里回荡。
亨利连忙跟上,丽丽也快步走了过来,几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门,朝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