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员带着王云慧的“嘱托”走进卧铺车厢，目光在过道里扫了一圈——王云慧说过，要找的人是军人，大概率穿着军装。没走两步，他就看见靠窗位置坐着个挺拔的男人，一身橄榄绿军装衬得肩宽腰窄，正低头跟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温柔。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礼貌地开口：“同志，您好，请问您是张念山吗？”
张念山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时眼神瞬间多了几分警惕——在陌生环境里被突然叫住，军人的本能让他先观察了一圈周围，确认没异常后才点头：“我是，同志，有事吗？”
“是这样，”乘务员直截了当，“外面有位女同志说她是您的对象，想请您过去一趟。”
这话一落地，旁边的张雨晴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张念山，眼底带着点疑惑。张念山自己也懵了，眉头瞬间皱起来：“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对象就在我身边。”他说着，伸手轻轻揽住张雨晴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笃定。
乘务员也愣了一下，又补充道：“那位女同志说她肯定没认错，还说非要过来找您。但火车有规定，卧铺票能去硬座区，硬座票不能进卧铺区，我也是没办法才来问您一声。”
张念山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冷了几分：“麻烦你回去告诉她，我不认识她，我对象就在这儿，她大概率是认错人了。”
“好，那我跟她说一声。”乘务员点点头，转身往车厢外走。
另一边，王云慧在卧铺车厢门口急得团团转，见乘务员回来，赶紧迎上去：“同志，怎么样？他愿意见我吗？”
乘务员叹了口气：“那位张同志说他不认识您，还说他对象就在身边，让您再确认下是不是认错人了。您还是回硬座区吧，别在这儿堵着了，影响其他乘客。”
“认错人？”王云慧瞬间拔高了音量，眼睛瞪得溜圆，“我怎么可能认错！他就是张念山！他肯定是故意装不认识我！”她一边喊一边往卧铺车厢里闯，被乘务员伸手拦住后，索性撒起泼来，在门口大声嚷嚷，“张念山！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穿着一身军装装什么正经人！”
她的声音又尖又亮，卧铺车厢本就安静，这一喊瞬间吸引了不少人探出头来看热闹。过道里很快围了一圈乘客，有抱着孩子的大嫂，有戴眼镜的老干部，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都好奇地朝着门口张望。
张念山和张雨晴在车厢里听得清清楚楚，张念山皱着眉，还是有点不敢信：“我真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肯定是认错了。”
张雨晴放下水杯，拉了拉他的手：“不管是不是认错，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她这么闹下去，不仅影响别人休息，万一真有人误会，反而更麻烦。”
张念山想想也是，便点点头，牵着张雨晴的手往门口走。过道本来就窄，围观的人又挤了半条路，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到门口。
一看见张念山，王云慧的哭声瞬间变了调，刚才还撒泼的模样全收了起来，眼眶红红地扑过来，要不是乘务员拦着，差点就拽住张念山的胳膊。她声音软得像棉花，跟刚才判若两人：“念山，你终于肯见我了！我是云慧啊，你的未婚妻王云慧，你不记得我了吗？”
张念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一愣，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隐约想起——老家父母确实给他提过一门亲，说邻村有个叫王云慧的姑娘，两年前他回家探亲时见过一面，但当时就觉得合不来，后来又忙着任务，早把这茬忘到九霄云外了。更别提，当年他“假牺牲”的消息传回去，这姑娘可是第一时间就跟张家退了亲，跑得比谁都快。
“我记得你。”张念山的语气没半点温度，“但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王云慧一听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伸手抹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说：“念山，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年我退亲，是因为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我爸妈逼着我嫁别人，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心里一直有你，不然怎么会在火车站认出你？”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瞟向张雨晴，眼神里带着点挑衅，又转向周围的围观群众，声音拔高了些：“大家评评理啊！我跟念山是父母定好的婚事，当年要不是出了那事，我们早就结婚了！现在他回来了，身边却多了个别的女人，这不是变心了吗？”
旁边抱着孩子的大嫂最先接话：“小伙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定好的婚事哪能说不算就不算？人家姑娘看着多可怜，你怎么能辜负人家？”
“就是啊，”一个戴帽子的大爷也跟着点头，“我看这姑娘哭得多伤心，肯定是受了委屈。你穿着军装，更得讲信用啊！”
还有几个小声议论的，目光落在张雨晴身上，话里话外都带着点指责：“这姑娘看着挺文静，怎么跟有对象的人走这么近？”“听说军婚受保护，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这可得注意点。”
这些话一字不落飘进张雨晴耳朵里，她却没生气，反而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抱着胳膊看王云慧表演，嘴角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演到什么时候。
王云慧见有人帮自己说话，哭得更起劲儿了，伸手想去拉张念山的手：“念山，咱们别在这儿让人看笑话了，跟我回家好不好？回家咱们就结婚，我会好好照顾你，照顾爸妈，以前的事咱们都忘了行不行？”
她这话刚说完，人群里又有人附和：“对啊小伙子，夫妻哪有隔夜仇，人家姑娘都这么让步了，你就别犟了。”“军装穿在身上，就得有担当，不能让人家姑娘白白等这么久。”
王云慧听着这些话，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脸上却依旧挂着委屈的表情，甚至还伸手想去擦张念山的“眼泪”——当然，张念山根本没哭，她这动作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
张念山一把躲开她的手，脸色冷得能结冰：“王云慧，你别在这儿装可怜。当年我‘牺牲’的消息传回去，你第二天就去我家退亲，跟我父母说‘人都没了，还留着婚约干嘛’，这话你忘了？现在又来跟我说心里有我，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王云慧头上，她的脸瞬间白了，眼神也慌乱起来：“我……我那是一时糊涂，是我爸妈逼我的……”
“逼你？”张念山冷笑一声，“你退亲后没几天，就跟国营厂会计的儿子处对象了，还拿着人家送的花布到处炫耀，这也是你爸妈逼你的？”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了调，刚才帮王云慧说话的大嫂也闭了嘴，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王云慧急得脸都红了，大声辩解：“你胡说！我没有！那都是谣言！”
“是不是谣言，你自己心里清楚。”张念山懒得跟她废话，转头看向乘务员，“同志，麻烦你把她带回去，她再在这儿闹事，就按规定处理吧。”
乘务员早就看不惯王云慧的闹剧了，赶紧上前拉她：“同志，您还是跟我回硬座区吧，再闹下去就影响列车秩序了。”
王云慧还想挣扎，却被周围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刚才还同情她的人，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鄙夷。她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丢人，只能不甘心地被乘务员拉走，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瞪了张雨晴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怨毒。
等人群散去，张雨晴才笑着看向张念山：“没想到啊，山哥，你还有这么个‘前未婚妻’。”
张念山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歉意：“让你看笑话了，也让你受委屈了。”
“我可没受委屈。”张雨晴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早就看出来她是装的，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拆穿她——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好，连她退亲后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念山牵着她的手往回走，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刚好。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笑意盈盈的女孩，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当年没跟王云慧走到一起，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雨晴。
而另一边，王云慧被拉回硬座区后，坐在座位上越想越气，却又没胆子再去闹。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把张念山和张雨晴骂了千百遍，却没半点办法——这场精心策划的“认亲戏”，最终只落得个贻笑大方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