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众人商议决定,在辩理坛再安心休整两日。
一方面,是给予米晚筝充足而不被打扰的时间,完成她那神秘的、注定不凡的新装备;另一方面,大家也可以趁此机会,根据林风透露的鸦巢情报,有针对性地补充各自所需的物资,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于是,众人再次使用了米晚筝提供的、效果更佳、贴合度更高的新版五阶面具,改头换面,便兴致勃勃地分头出门进行最后的采购去了。
苏梦璃目标明确,直奔辩理坛最大的“万卷书坊”和几家信誉良好的符箓专卖店。
她需要补充一些关于无主之地详细地理志、罕见阵法原理图解以及上古机关术残篇的典籍,同时,重点采购一批效果强大的破障、定踪、匿踪以及小范围困敌类的特殊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叶茯苓则细致地列了一张清单,前往几家口碑极佳的大药铺和官营医馆。
她需要补充大量炼制高效疗伤丹、清心丹、辟毒丹以及快速恢复灵力丹药的各类药材。
同时,她也凭借自身高超的医术,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拜访了城中几位有名的医师,深入了解这边境之地由于环境与争斗所特有的毒伤、诅咒伤以及魔气侵蚀案例与治疗手段,收获颇丰。
而风惊鸿,则如同龙归大海,虎入山林,欢呼一声,直奔昨日早已踩好点的几家远近驰名的熟食铺子、干货行和调料店。
他挥舞着刚刚到手的灵币,大肆采购各种易于保存且风味绝佳的肉脯、肉松、熏鱼、果脯、蜜饯以及他独家秘制的、据说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万能烧烤香料”和“百味蘸料”,将他的储物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用他的话说:“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把那些魑魅魍魉揍得满地找牙!”
米晚筝则早已一头扎进了后院那间被她临时征用、此刻正传出隐约机括转动与轻微敲击声的工房,紧闭房门,全身心投入到了她为期一天的、“闭死关”般的“秘密制造”中,谢绝一切访客。
而林风,在送走众人后,并未随意外出。
他回到自己那间陈设简单、却格外清净的客房,在临窗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准备利用这难得的安宁,打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然而,当他摒弃杂念,引导着体内精纯平和的灵力,沿着经脉缓缓运转周天,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深层定境时,一种奇异而陌生、却又带着一丝隐秘吸引力的感觉,再次如同水底暗流般,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
自从上次在圭表城,为了拯救岳千山而强行引导、吸纳并最终清除其体内那精纯的魔渊之力后,他发现自己丹田深处那缕一直被小心翼翼压制、封印着的魔渊之力,似乎发生了一些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微妙变化。
它并未壮大,也未曾躁动反抗,反而变得更加凝练、驯服,如同沉睡的黑龙。
但每当林风静心内视,灵力流转至空明极静之时,便能从这缕力量的最深处,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渴望。
并非修行者对于力量增长的贪婪渴望,而是一种更接近于生命本能、更源于存在本质的,对于“同类”气息的天然吸引与吸纳的原始欲望。
就像久旱的荒漠渴望甘霖,饥饿的婴孩渴望乳汁,冰冷的身躯渴望温暖。这欲望指向的源头,异常明确——正是那冰冷、死寂、充满毁灭与终结气息,却又蕴含着某种极致纯粹力量的魔渊之力。
这个发现让林风心头微沉,如同压上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是自身独有的[灵源摹写]与[道韵亲和]天赋,在接触并“消化”了这种高层次、禁忌性质的能量后,产生的某种良性异变与进化?
还是说,这魔渊之力本身,就具备着某种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恐怖侵蚀与同化特性,正在自己这个“宿主”身上,悄然发生着不为人知的转变?
他不敢将这种感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医术高超、值得完全信任的叶茯苓。
这不仅仅涉及到他自身力量体系最核心、最隐秘的部分,更牵扯到整个禹渊界最大的禁忌与背后可能隐藏的惊天秘密。
他只能将这份日渐增长的疑虑与隐隐的不安,如同封印魔渊之力般,深深地压在心底,独自承担。等待着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有机会再次直面那七位高踞云端、执掌法则的神明,问个水落石出,求个明白。
眼下,他只能更加小心地约束、观察和引导自身灵力的运转,以更强大的意志力驾驭那缕魔渊之力,确保这股悄然萌生的“欲望”不会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不会反过来侵蚀他的心智。
庭院外,隐隐传来风惊鸿采购归来、志得意满的哼歌声,以及叶茯苓与苏梦璃低声交流药材与书籍内容的细碎语音,与林风房中这份必须独自面对和承担的静谧与隐秘,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两日时光在工巧坊后院的静谧与米晚筝工房内不时传出的叮当声中悄然流逝。
当第三日的晨光穿透薄雾,众人已齐聚院中,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严砚掌柜早早备好了饯行酒,又默默将几个装满清水、肉干和应急药品的储物囊塞到林风手中。
风惊鸿伸了个夸张的懒腰,骨头咔咔作响,他揉着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的眼睛,目光却像猎犬般第一时间锁定了精神焕发、小脸上带着压抑不住兴奋的米晚筝。
他一个箭步凑过去,绕着米晚筝转了两圈,鼻子还像狗似的夸张地嗅了嗅:“喂,米丫头!这都两天了,你那神神秘秘、藏着掖着的‘大杀器’,到底炼成了个啥宝贝?快拿出来给本天才长长眼!要是普普通通,可对不起我们饿着肚子……呃,是耐着性子等你这么久啊!”
他故意把“饿着肚子”说得很小声,但众人都听得清楚,不由得失笑。
米晚筝闻言,嘿嘿一笑,脸上那份小得意和“终于可以亮瞎你们眼”的炫耀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不再卖关子,小心翼翼地从身后那个从不离身、鼓鼓囊囊的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双……鞋。
这双鞋乍看之下颇为朴素,鞋面是某种深灰色、毫不起眼的未知兽皮鞣制而成,款式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花纹或装饰,甚至显得有些土气。
然而,当它完全暴露在晨光中时,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温和、内敛、却又如同大地脉搏般沉稳磅礴的灵力,正以独特的韵律在鞋身周围缓缓流淌,隐隐与脚下的地脉之气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这股灵力的质感,与林风那追求极致速度与飘逸的“流云履”、叶茯苓那兼具轻灵与身法速度效果的“追霞靴”都截然不同,它更显厚重、坚实,仿佛蕴含着承载万物、一步千钧的奥义。
苏梦璃目光一凝,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她仔细感知着那双鞋散发出的、近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灵力波动,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这灵力……浑厚绵长,深藏若虚,引而不发……这品级波动,似乎已经超越了寻常五阶法器的范畴?”
米晚筝听到苏梦璃这带着惊疑的评价,开心得几乎要原地蹦起来,小脑袋点得像狂风中的芦苇:“还是苏姐姐眼光最好!没错!这双‘坤元踏虚靴’,是我参照公输大叔给我的一卷上古匠神遗留的残缺图谱,又融入了我自己对‘轻重’、‘虚实’法则的一点皮毛理解,好不容易才折腾出来的!虽然还有些细节不够完美,消耗也大了点,但品级应该……应该勉强突破五阶的门槛啦!”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看似朴素的鞋面,语气充满了匠人独有的自豪,“有了它,我就能真正跟上你们的速度了!以后赶路,你们再也不用故意放慢脚步,或者早早找地方歇息来迁就我这个‘拖油瓶’啦!”
她说到“拖油瓶”时,故意嘟起嘴,但眼里的光彩却亮得惊人。
林风看着她那副“快夸我聪明能干”的娇憨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语气温和而笃定:“傻丫头,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本就是要沿途狩猎妖兽、采集材料来换取盘缠,走走停停,观察风土人情,本就是计划之内,并非全是为了迁就你。”
米晚筝却倔强地一扬小下巴,哼道:“我不管!反正现在我能靠自己跟上你们的速度,我心里就是高兴!”
看着她那娇憨又认真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一向清冷的苏梦璃,唇角都弯起了一抹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柔和弧度。
笑过之后,林风略一沉吟,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那件“寒鸦渡冥”机关暗器,连同整整三百枚淬有奇异幽光、触手冰凉的‘破甲锥心箭’,递到了米晚筝面前。
米晚筝一愣,看着那造型精巧、透着危险气息的暗器,马上猜到了林风的意思,连忙摆手后退一步:“林大哥,这个太贵重了!而且这是你防身用的杀手锏,我……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