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话题暂告一段落,风惊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炫耀的表情,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哎,说到打听消息,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天在那家‘五味斋’客栈,可是尝到了不少尺规城的美食!别看这地方规矩多,吃食上倒是颇有独到之处!”
他如数家珍般地开始报菜名:“那道‘八宝规矩鸭’,鸭肉酥烂,八种馅料填充得那叫一个均匀工整,味道层次分明!还有‘玲珑七巧点心拼盘’,每一块点心都做得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简直是强迫症的福音!最绝的是那道‘千层经纬酥’,薄如蝉翼,层层分明,一口下去,酥脆掉渣,甜而不腻……”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引得米晚筝眼睛发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拽着风惊鸿的袖子摇晃:“风大哥!你真不够意思!光自己吃独食!还有没有?快拿出来尝尝!”
风惊鸿嘿嘿一笑,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他那看似寻常的乾坤袋里,接二连三地取出几个精致的食盒。食盒打开,里面果然整齐地摆放着他刚才描述的几样精美点心,香气瞬间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的压抑感。
“嘿嘿,本天才岂是吃独食的人?早就给你们带回来了!”风惊鸿得意洋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叶茯苓。他小心翼翼地端起其中一个最小的、用白玉般瓷碟盛放的糕点,那糕点做成莲花的形状,晶莹剔透,隐隐有灵光流转,显然是其中最珍贵的一份。
“叶姑娘,”风惊鸿将玉碟递到叶茯苓面前,语气难得地有些腼腆,“这是‘冰心玉莲糕’,据说用了雪山灵莲的莲子,有清心明目的功效,味道清甜不腻,最适合你了。你尝尝看?”
叶茯苓微微一愣,看着那碟明显与众不同的糕点,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摆手:“这……太珍贵了,还是大家一起分食吧。”
风惊鸿连忙道:“就这一小块,怎么分啊?你先吃,明天!明天我再给他们俩买更好的!”
一旁的林风看着风惊鸿那点小心思,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坏笑,故意伸手就去拿那碟“冰心玉莲糕”,说道:“既然叶姑娘客气,那不如我先替她尝尝味道如何?风兄,你明天可要记得补上她俩的啊!”
“不行!”风惊鸿和米晚筝几乎同时叫出声。
米晚筝像一只灵巧的黄雀,一把从林风手边将玉碟抢了过来,直接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对风惊鸿说:“风大哥!明天你记得给他俩买!这块我先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林风做了个鬼脸。
叶茯苓看着米晚筝手中那碟精致的糕点,不由地“噗嗤”一笑。
小小的房间内,紧张的气氛被这充满烟火气的嬉闹冲散。
第二日的尺规城,天空像是被巨大的直尺划过,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色,阳光炽烈,将城内每一寸土地都烘烤得滚烫。
街道横平竖直,行人车辆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按着既定的路线移动,连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都带着一种被规矩束缚后的刻板。
米晚筝已换上商贾行头,前往港口打点船只。
林风三人则再次改头换面——林风成了憨厚货郎,叶茯苓是愁苦妇人,风惊鸿则被米晚筝恶趣味地扮成了一个满脸横肉、却穿着伙计短打的粗豪汉子,让他一路都在暗自龇牙咧嘴。
时近正午,三人陆续行至一条售卖标准器物的街道。忽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孩童惊恐的哭声与嚣张的呵斥。
只见一名身着亮银鳞甲、披玄色斗篷的年轻将领,正带着几名玄甲卫军士,围着一个小小的编织摊。
摊主夫妇跪地哀求,他们的小女儿吓得瑟瑟发抖。那将领,正是‘玄甲卫’的石破岳,他正用马鞭戏谑地拨弄着摊上的草编玩具。
“老东西,占道半尺,坏了我尺规城的规矩!罚百枚灵币,或者,”他目光不怀好意地扫向小女孩,“把这丫头带回去抵债!”
妇人闻言,疯了一般扑上来护住女儿。石破岳眼中戾气一闪,抬脚便踹:“滚开!”
眼看那一脚就要踹中妇人,一道青灰色身影倏然插入,衣袖轻拂,看似无力,却将石破岳势大力沉的一脚巧妙引开,让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正是易容成中年妇人的叶茯苓!
“光天化日,欺凌妇孺,这便是‘玄甲卫’的规矩?”叶茯苓压低声音,故意装作沙哑,却自带一股清冷气度。
石破岳稳住身形,看清只是个普通妇人,顿觉颜面扫地,暴怒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敢管本少爷闲事?!拿下!”
几名军士悍然拔刀,雪亮刀光织成一片寒网,罩向叶茯苓。
叶茯苓身形如风中柔柳,在刀光缝隙间摇曳穿梭,每每于箭不容发之际避开。她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指尖萦绕淡淡青光。
“[缠丝手]!”
青光闪动,或点手腕,或拂肘关节,精准无比。
“哎哟!”“我的刀!”
军士们只觉手臂一麻,或关节如被缠绕,长刀纷纷脱手坠地,或攻势戛然而止,狼狈不堪。
石破岳又惊又怒,抄起亲兵递来的玄铁画戟,怒吼一声:“泼妇看戟!”画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招[力劈山岳],猛烈砸下!戟风激荡,吹得周围人群衣袂乱飞,惊呼连连。
叶茯苓眼眸平静,脚下步伐如踩莲花,向后飘退半步,同时双手虚抱,一股青色气旋凭空生成。
“[青霖化劲]!”
画戟凶悍之力撞入气旋,如泥牛入海,狂暴劲力被迅速分化消解。石破岳只觉一股巨力牵引,画戟不由自主砸向一旁青石地面。
“轰!”石屑飞溅,地面出现浅坑。
而就在石破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前倾的破绽露出瞬间,叶茯苓动了!她如灵蛇出洞,瞬间贴近,右手并指如剑,青光凝聚。
“[点星指]!”
噗噗噗!数道指风精准命中石破岳胸前大穴。
叶茯苓为了隐藏身份,不敢使用最拿手的五阶[回春鞭法],单用这些三、四阶体术技能便把石破岳打得落花流水。
石破岳浑身气血一滞,灵力溃散,双腿一软,“噗通”跪地,画戟“哐当”掉落。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横行霸道的石少统领,竟被一个“中年妇人”三两下打得跪地不起?
石破岳也懵了,随即是无边的屈辱和暴怒!他挣扎着抬头,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嘶声咆哮:“贱人!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死定了!我要把你剥皮抽筋,把你……”
他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恶毒诅咒着。
叶茯苓眼神骤然一寒。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咒骂。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石破岳脑袋猛地一偏,左脸颊瞬间浮现清晰的五指红印。
“这一掌,打你口出污言,不修口德!”叶茯苓声音冰冷。
石破岳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叶茯苓,更加疯狂地咒骂:“你敢打我?!我爹……”
“啪!”
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扇在他右脸!这下对称了,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像个猪头。
“这一掌,打你欺凌弱小,败坏纲常!”
石破岳被这两巴掌彻底打懵了,剩下的污言秽语全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和满眼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横行尺规城十几年,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还是被一个“老女人”当众扇耳光!
此时,林风和风惊鸿听到热闹早已挤到了人群前方。
风惊鸿看着叶茯苓干脆利落的身手和那啪啪作响的耳光,用手肘捅了捅旁边货郎打扮的林风,压低声音,故作惊讶道:“嘿,这位兄台,你看那位大姐,好生猛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林风一脸“憨厚”,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位大哥,你看那军爷,跪得可真端正啊!”
风惊鸿咧嘴一笑,大声说道:“这位兄台所言极是!这等热闹,可是难得一见!”
周围的百姓也炸开了锅:
“哎哟,你们两个是外地来的吧!怎么敢这么说话啊!”一个小年轻看着易容后的林风和风惊鸿,发出惊叹声。
“打得好!打得妙!石破岳这厮也有今天!”一个曾被欺凌过的汉子激动地挥拳。
“这位大姐真是侠女!为民除害啊!”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
“嘘!你们小声点!不想活了?打了石破岳,石统领能放过她?快走快走,别惹祸上身!”一个胆小的商贩脸色发白,开始收拾摊子。
“完了完了,天要塌了!这大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有人悲观叹息。
“怕什么?我看这大姐身手不凡,说不定是隐世高人!”也有年轻气盛的看客一脸崇拜。
人群反应各异,有拍手称快的,有惊慌失措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悄悄溜走去报信的,生动勾勒出尺规城百姓对玄甲卫又恨又怕的复杂心态。
很快,地面震动,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数队全身披挂、手持长矛盾牌的玄甲卫精锐,在一名面色阴沉的副将带领下,杀气腾腾涌来,铁甲寒光映日,瞬间将街道两头堵死,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伤我少统领,视我玄甲卫如无物吗?!结阵,格杀勿论!”副将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