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功辰的手指还停留在飞船座位上调整位置的按钮上，可飞行船舷窗外的土卫六的样貌却越来越清晰。他身旁的杨佳奇正举着全息相机，镜头里突然涌入大片橙红色的云雾，飞船像被扔进糖浆的玻璃弹珠，在粘稠的气流里打了三个旋儿才稳住。
“坐标显示我们在土卫六也就是泰坦星球。”
领航员艾拉的声音带着电流的颤音，她调出的星图上，这颗被古希腊人称为 “泰坦” 的卫星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当舱门开启的瞬间，他们闻到了类似成熟杏子的甜香 —— 后来才知道，这是甲烷雨冲刷过冰岩层的味道。
脚下的地面并非想象中冰冷的冻土，而是某种会随压力微微变色的弹性材料。远处的峡谷里，无数盏萤火虫般的光源在流动，走近了才发现是悬浮的交通舱，舱体表面覆盖着能捕捉星光的薄膜，在永恒的黄昏中闪烁着柔和的蓝光。
“他们用液态甲烷当能源？”
宋功辰蹲下身，触摸着路边一株 “植物”—— 半透明的枝干里，橙色的液体正顺着螺旋状的管道缓缓上升，顶端绽放的 “花朵” 其实是能量转换器，每片 “花瓣” 都在吸收着土星反射的紫外线。
一位戴着环形头饰的接待者来到了他们面前，它看起来更像是人类和某种机器混合出来的产物。那头饰并非装饰，而是由无数微型传感器组成的信息交互装置，当它发出柔和的绿光时，宋功辰的耳蜗里突然响起清晰的中文：
“来自第三行星的访客，欢迎来到泰坦星球的热窝，这里是泰坦星球最大的太空枢纽中心。我负责接待你们并送往你们所在的星际学院。”
宋功辰和杨佳奇被带到一座悬浮在峡谷上空的城市。这里的建筑没有棱角，全是流畅的曲面，外墙是能根据温度调节透明度的生物陶瓷。
最让杨佳奇惊叹的是，城市的能源核心竟是一颗被磁场束缚的小型等离子球，它发出的能量既能驱动交通工具，又能转化为可供呼吸的氧气，甚至能培育出适应低温的地球作物，在城市边缘的生态舱里，他看到了正在结果的番茄藤，叶片上还凝结着甲烷冰晶。
“你们的文明……”
宋功辰望着远处正在进行星际通讯的高塔，塔身由液态金属构成，能像活水般改变形态，
“已经突破了我们的物理定律？”
说出这后半句的是杨佳奇，他们二人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这里的文明科技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接待者的头饰闪烁着愉悦的紫色：
“不是突破，是选择。我们用三千年时间学会与自然共生，而不是征服它。”
他看向天空，那里正飘过一片由无数微型飞行器组成的 “云”，它们正在收集大气中的氮元素，为即将到来的甲烷风暴储备能量。
当他们随着这位接待者走过核心区域，杨佳奇的相机已经存满了 200Gb 的素材：会思考的生态系统、能自愈的建筑、用意识交流的……
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突然明白那些流动的光源不是灯光，而是整个文明在黑暗中编织的星图，这是用智慧点亮的星图，比任何导航系统都要精准。
宋功辰和杨佳奇的靴底，在泰坦星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远处，土星的光环如一道璀璨的银带斜挂在紫褐色的天空。
而他们面前的 “星际学院” 正吞吐着淡蓝色的能量流，这座镶嵌在冰崖中的建筑，外墙是用泰坦星特有的甲烷冰晶体雕琢而成，在人工恒星的照射下折射出虹彩，仿佛整个学院都悬浮在冻结的时光里。
“欢迎来到太阳系顶尖的学府。” 全息引导员的声音在二人耳蜗里震动，
“你们的个人意识接口已激活，现在可以接入学院的神经云网络。”
宋功辰和杨佳奇同时眨了眨眼，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千万条数据流，太阳系各星球的实时教学影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看来他二人已经激活了在这个学院中的身份信息。
他们的第一堂实践课就在 “星际工坊”中展开。当主讲人的指尖触碰到控制台，整间教室突然暗下来，无数光点在头顶凝聚成土星环的微缩模型。
“今天我们要修复土卫二的地热导管。” 全息投影中，泰坦星球的首席工程师，来自木星大红斑的气态生命教授泽拉，正用十六对振动触须编织出能量蓝图，
“注意，泰坦的重力只有地球的 14%，你们的操作精度需要提升七倍。”
邻座的一个貌似变形金刚的机器人，名字叫做卡鲁，他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这个来自金星的硅基学生，正用金属质感的手指敲击控制台，他背部的散热鳍片因过载而泛红：
“地球人，你的生物电流干扰了我的运算！” 宋功辰这才发现，自己紧张时分泌的肾上腺素，通过神经接口泄漏成了杂乱的电磁信号。
“抱歉啊，兄弟，这个还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谁都有第一次！”
宋功辰迅速调整呼吸，想起入学手册里的警告，碳基生物的情绪波动会对硅基同学造成系统紊乱。这时，后排传来柔和的荧光波动，来自天王星卫星的液氦生命体慧娅，她用液态身躯迅速包裹住卡鲁的散热鳍片，那些刺眼的红光渐渐平息：
“金星的高温让他对能量波动格外敏感，下次你可以试着用冥想屏蔽生物电。”泽拉教授解释道
学院的 “文化共生课” 总是充满意外。当杨佳奇展示出自地球的诗歌时，来自oLd的冰行星学生们集体陷入沉默，他们的语言由引力波构成，无法理解 “春风” “秋高气爽”这样具象的词汇。
“我们的诗歌是恒星坍缩时的时空涟漪。” 那个为首的学生用引力透镜在空气中勾勒出扭曲的光轨，
“你们的‘春风’，是否也像这样改变物质的形态？”
这个问题让宋功辰和杨佳奇直接原地愣住。直到全息图书馆的 AI 导师调出地球卫星拍摄的春风吹过麦田的延时影像，那些翻滚的绿浪与冰行星学生展示的光轨竟有着奇妙的相似。
“原来所有文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描述宇宙的韵律。”
慧娅突然低语，她液态的身体泛起涟漪，折射出地球与冰行星的双重影像，那种绝美震撼了所有的星际学生。
此刻无论出生在哪个星球，也无论是哪个物种，在某种振动下的感受是完全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