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鬼附身了。”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年轻人的意识。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拦住他去路的男人。黄昏的街灯刚刚亮起,光线在男人平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仿佛能穿透他慌乱的表象,直视内在正被啃噬的灵魂。
年轻人想反驳,想斥责对方胡说八道,但干涩的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寒意,混合着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冲垮了他试图维持的镇定。他的脸色惨白,额角渗出虚汗,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我……我好端端的……”他试图挣扎,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谢安,那个拦住他的男人,并未因他的否认而有丝毫动摇。他的目光如同探针,持续深入。在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一股混乱、粘稠、充满恶意的情绪乱流,正从年轻人身上不断散发出来——深切的恐惧,走投无路的惶然,近乎崩溃的疲惫,以及一种……不属于他的、冰冷的饥饿感。
“喝水呛,走路摔,工作也莫名其妙丢了。”谢安语气平淡地列举,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年轻人的心脏上,“这不是巧合。”
年轻人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这些将他逼入绝境的倒霉事,对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调查?不可能。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么……难道……
“仔细回想,”谢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引导着他混乱的思绪,“这一切的开始,是否与某个特定的时间、地点有关?”
时间、地点?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滚、碰撞。上个月……城西……西山公墓……去看望去世的奶奶……是了!就是从那天回来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摔跤,然后是工作中频繁出错,直到上周,被上司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将文件摔在他脸上,无情地辞退……甚至连喝口水都能呛得撕心裂肺。
“墓……墓地……”年轻人颤抖着吐出这个词,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腿一软,几乎瘫倒,“是去了墓地之后……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附在你身上的,是‘空游饿鬼’。”谢安给出了答案,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冷峻,“它们盘桓于阴秽之地,寻找气运低迷、心神动摇者依附,试图转嫁自身的‘业’。你去了墓地,哀思扰动心神,气场出现了缝隙,它便趁虚而入了。”
“空游……饿鬼……”年轻人喃喃重复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起那些夜晚莫名的寒意,耳边有时出现的细微低语,以及那种如影随形、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的窒息感。原来不是他自己出了问题,而是真的有“东西”缠上了他!
“救我……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他再也顾不上面子与怀疑,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哭腔哀求,“我再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谢安没有再多言。安慰在此刻毫无意义,唯有行动才能解决问题。他从怀中取出一本纸张泛黄、边缘磨损的古老线装经文,以及几张以朱砂绘制、隐隐流动着微光的符纸。他敛目凝神,低沉而清晰的诵经声响起,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能安定灵魂,驱散阴邪。
诵经声入耳,年轻人最初感到一丝莫名的平和,但紧接着,他体内的那个“存在”被惊动了。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从他头颅深处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在疯狂穿刺他的脑髓。他抱住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五官扭曲,眼球暴突,血丝迅速蔓延。
“忍住!”谢安沉声喝道,眼神锐利如鹰隼,“它在做最后挣扎,将它逼出,你才能解脱!”
话音未落,谢安手腕一抖,一张符纸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迅疾无伦地射向年轻人,精准地贴在他的额前。
“嗡——!”
符纸触体的瞬间,金光大盛,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年轻人笼罩其中。光罩之内,异变陡生!丝丝缕缕浓稠如墨的黑气,如同被灼烧的活物,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拼命地从年轻人的眼、耳、口、鼻等七窍之中向外逃逸、溢散。那黑气带着极致的阴冷与污秽,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