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屋外北风呼啸,偶尔卷起地上的雪沫,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然而在万家新楼里,却是另一番温暖如春的景象。
堂屋中央,一个新打的、带着杉木清香的炭盆里,烧着旺旺的炭火,红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所有的寒意。万大春和柳絮并肩坐在铺了厚厚棉垫的藤椅上,膝盖上盖着同一条万母亲手缝制的、絮了新棉花的百子千孙图毯子。
柳絮手里拿着一件快要完成的小儿肚兜,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绣着上面的如意云纹。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柔美的轮廓,连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万大春没有看书,也没有做别的,只是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光滑的额头,移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微微抿起的、带着天然嫣红的唇瓣,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成亲有些日子了,可这种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在身边的感觉,依旧让他心里满满当当的,像是揣了个暖炉。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柳絮若有所觉,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他深邃而温柔的眼眸里。她的脸颊倏地飞起两抹红霞,比炭火还要灼热几分,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傻看着我做啥?我脸上有花呀?”
万大春也不躲闪,反而笑了起来,伸手过去,将她一只微凉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着:“花哪有你好看。我媳妇儿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认真,没有半点油滑,反而让柳絮心里甜丝丝的,像是化开了一块冰糖。她羞得低下头,却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他温热干燥的大手包裹着,那股暖意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尖上。
“油嘴滑舌……”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我说的是实话。”万大春理直气壮,凑近了些,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女子身上特有的温软气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低声道,“以前出门坐诊,心里惦记的是哪个病人的方子还没开,哪片药田该除草了。现在出门,脑子里就光惦记着……家里还有个你,在等我回来。”
这话比任何情话都来得动人。柳絮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道:“那我以后……天天都在家等你。”
四目相对,情意在无声中流淌。炭火噼啪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对新婚燕尔伴奏。
过了一会儿,柳絮想起什么,说道:“娘昨天说,后屋檐下挂的腊肉和香肠可以吃了。晚上咱们切点蒜苗,炒个腊肉吃好不好?你再喝两盅爹泡的药酒,驱驱寒。”
“好,都听你的。”万大春从善如流。他现在是深切体会到,为什么古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种被人细心惦记、妥善照顾的感觉,实在让人沉溺。他甚至觉得,合作社那些繁杂的事务,县里那些需要应酬的人情往来,都比不上此刻看着媳妇儿为自己打算一顿晚饭来得让他心安。
“合作社那边,狗蛋和二牛现在都能顶事了,你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多在家里歇歇。”柳絮又叮嘱道,眼里带着心疼。她知道万大春肩上担子重,既要操心合作社的发展,心里似乎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常常深夜还在看书或者独自沉思。
“我知道。”万大春捏了捏她的手,“有你和狗蛋他们帮衬着,我轻松多了。等开春观光的事情弄起来,恐怕还得更忙,现在正好偷点闲,多陪陪你。”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膝头那件小巧的肚兜上,眼神更加柔和:“再说,我也得攒足精神,等着当爹呢。”
柳絮的脸“轰”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胭脂色。她羞得不行,举起手里的绣花针作势要扎他:“你……你胡说什么呢!”
万大春哈哈笑着躲开,顺势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揽进怀里。柳絮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温顺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只觉得外面再大的风雪,也与她无关了。
炭火静静地燃烧,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亲密地交融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腊肉的熏香、炭火的暖意,还有新婚夫妇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柔情。
这蜜月期的温情,如同陈年的老酒,滋味绵长,浸润着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对于万大春而言,这份触手可及的幸福,是他所有冒险和奋斗的意义所在,也是支撑他面对未来一切风浪的、最温柔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