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 年 2 月的汾河渡口，寒风卷着冰碴子，在河面上打旋。冻土冻得比铁块还硬，王栓柱领着联防队的八个队员，正用工兵铲在渡口东侧的土坡上挖掩体，铲尖 “当” 的一声弹回来，虎口震得发麻。“栓柱哥，这冻土挖掩体太费劲，要是敌人从冰面上冲过来，咱们的掩体能挡得住子弹不？” 小豆子蹲在旁边，手里攥着颗手榴弹，弹柄上的麻绳冻得发硬，他用哈气暖了半天都没软。
王栓柱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刚挖好的掩体 —— 只挖进去半尺深，勉强能藏住人。平遥拿下后，汾河渡口就成了 “粮道命脉”，每天有十几艘木船载着粮食、弹药往晋南运，支援其他根据地。昨天侦察兵小马带回消息，阎锡山的暂编第三师残部，联合国民党中央军的一个加强连，要在今天 “破冰夺渡”，把渡口抢回去，断平遥的水路补给。
“老周教过俺们，冻土掩体得混着干草和冰块垒，能挡得住步枪子弹。” 王栓柱从背包里掏出捆干草，塞进掩体缝隙，又搬来几块冰块垒在外侧，“小豆子，你带两个队员去下游的冰面，凿几个冰窟窿，撒上草木灰 —— 敌人的马车走在上面，保准打滑。”
小豆子刚领命要走，远处的冰面上就传来了马蹄声。王栓柱赶紧让队员们趴在掩体后，自己举着望远镜往远处看：雪雾里，中央军的骑兵走在前面，马身上裹着毡布，后面跟着阎军的步兵，推着两辆马车，车身上蒙着黑布，看样子装的是迫击炮。“快传信！敌人来了！约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有骑兵和迫击炮，离渡口还有三里地！” 王栓柱对着腰间的步话机喊，电流声在寒风里滋滋响，小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栓柱哥…… 收到…… 李师长让你们…… 先缠住敌人…… 俺这就带通讯班…… 去渡口西侧架电话线！”
此时的平遥城内，李云龙正对着地图抽烟，烟斗里的烟丝冻得结块，点了三次才勉强燃起来。赵刚手里捏着渡口的地形图，手指在 “汾河冰面” 的标记上敲着：“敌人想从冰面冲过来，咱们正好在渡口两侧的土坡设伏 —— 东侧让王栓柱的联防队诱敌，西侧让一营架机枪，等敌人进了伏击圈，就炸冰面断他们退路！”
“炸冰面得用炸药包捆着冰块，威力才够！” 李云龙把烟斗往桌上一磕，火星溅在地图上，“老周，你带工兵班去渡口，把炸药包捆好，埋在冰面下，引线拉到土坡后，等我信号再炸！赵刚，你留一个连守平遥城，剩下的跟我去渡口支援，别让王栓柱的联防队吃亏！”
老周刚要起身，门帘被掀开，张海山裹着件旧棉服走进来，手里提着个布包：“李师长，俺熟汾河的冰面，哪里冰层薄，哪里有暗礁，俺都知道，俺跟工兵班一起去，能帮着找埋炸药的地方！” 自平遥解放后，张海山就加入了联防队，每天跟着王栓柱练枪、学战术，想为家乡多做点事 —— 他老娘现在住上了暖和的房子，还分到了半亩地，这让他打心底里感激八路军。
李云龙看着他眼里的劲，拍了拍他的肩：“好！就跟你去！记住，注意安全，别让冰碴子伤着！”
此时的汾河渡口，王栓柱正领着联防队，在东侧土坡上 “演戏”—— 故意把掩体修得稀烂，还让两个队员举着步枪往天上放枪，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冲啊！拿下渡口！” 中央军的骑兵果然上当，催着马往渡口冲，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 “咯吱” 的响声，震得冰面都在颤。
小豆子带着队员在下游凿的冰窟窿起了作用 —— 冲在最前面的两匹战马，蹄子踩在撒了草木灰的冰面上，“扑通” 一声滑倒，骑兵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在冰面上半天没爬起来。后面的阎军步兵慌了神，有的往回退，有的想绕开冰窟窿，队伍瞬间乱了。
“就是现在！打！” 王栓柱大喊着，从掩体后探出头，举着步枪往阎军队伍里打。联防队的队员们也纷纷开火，子弹打在冰面上，溅起一片片冰碴子。阎军的迫击炮开始往土坡上轰，炮弹落在掩体旁，炸开的冰块溅得四处都是，小豆子的棉裤被冰碴子划开个口子，冻得他直咧嘴，却还攥着步枪往敌人队伍里扔手榴弹。
“栓柱哥！西侧的电话线架好了！能跟李师长通消息了！” 小郑抱着步话机跑过来，脸上满是冻出来的红疹子，“李师长说，他们还有半里地就到，让咱们再撑一会儿！”
王栓柱刚要回话，就看见冰面上的阎军开始往西侧土坡冲 —— 他们想绕开东侧的伏击，从西侧强攻渡口。“不好！他们要去西侧！” 王栓柱赶紧对着步话机喊，“李师长！敌人往西侧土坡冲了！快让一营准备！”
话音刚落，西侧土坡传来了机枪声 —— 是一营的战士们到了！机枪 “哒哒” 往阎军队伍里扫，子弹打在冰面上，留下一个个白印。李云龙骑着马，领着队伍冲过来，手里举着汤姆逊冲锋枪：“王栓柱！带着联防队往东侧撤！老周，炸冰面！”
老周和张海山早就等着了，听见信号，猛地拉了引线。“轰隆！轰隆！” 冰面下的炸药包炸了，冰面裂开一道道大缝，有的地方直接塌了，掉进水里的阎军士兵惨叫着，在冰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剩下的敌人慌了神，想往回跑，却被东侧的联防队和西侧的一营夹在中间，成了 “瓮中之鳖”。
“缴枪不杀！” 战士们和联防队的队员们一起冲上去，有的用步枪托砸，有的用手榴弹吓唬，阎军士兵们见没了退路，纷纷扔了枪投降。那个带头的中央军连长，还想举着马刀顽抗，被张海山从后面踹了一脚，摔在冰面上，刚要爬起来，就被王栓柱用步枪指着头：“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战斗结束时，太阳已经偏西，寒风渐渐小了些。战士们和联防队的队员们一起清理战场，有的把投降的敌人捆起来，有的往木船上搬缴获的弹药，还有的在冰面上凿冰窟窿，把掉进水里的阎军士兵捞上来 —— 虽然是敌人，却也不能看着他们冻死在冰水里。
“栓柱哥，你看！这马车上装的是迫击炮炮弹，还有不少压缩饼干！” 小豆子指着缴获的马车，兴奋地喊。王栓柱走过去，掀开马车上的黑布，里面果然装着十几箱炮弹，还有几袋压缩饼干，上面印着 “美国援助” 的字样 —— 看样子，国民党军是想靠这些 “洋货” 夺回渡口，却没想到全成了八路军的战利品。
远处传来了马车声，是刘婶带着十几个妇女，推着小车往渡口走。车上装着热粥、棉衣，还有一口大锅，锅里煮着红薯，冒着热气。“同志们，快喝点热粥暖暖身子！这粥熬了两个时辰，放了生姜，能驱寒！” 刘婶把一件棉衣递给王栓柱，棉衣上还带着针线的温度 —— 是昨晚连夜缝的，针脚虽然不算整齐，却格外厚实。
张奶奶也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冻疮膏，还有几双棉鞋，是用旧棉服改的。她走到小郑身边，看着他冻裂的手，心疼地说：“孩子，快把药膏涂在手上，再换上这双棉鞋，别冻坏了脚 —— 你娘要是知道你在这儿受苦，该多心疼啊！”
小郑的眼睛红了，接过棉鞋，小声说：“谢谢张奶奶，俺娘要是还在，肯定也会像您一样疼俺。” 自去年参军后，他就没回过家，每次看到张奶奶，都能想起自己的娘 —— 在他十岁那年，娘被鬼子的炮弹炸死了，现在的他，早就把平遥的老乡们当成了家人。
指挥部临时设在渡口旁的草棚里，李云龙和赵刚对着地图，脸上满是笑意。赵刚指着地图上的临汾方向：“守住了汾河渡口，咱们往晋南的补给线就稳了。现在平遥的粮仓库里有五万斤粮食，加上这次缴获的弹药，足够咱们备战临汾了 —— 军区来电，让咱们下个月攻打临汾，彻底切断阎锡山往晋南的补给。”
“备战临汾得先练冰面作战！” 李云龙点了烟斗，烟雾里带着热粥的香气，“让一营和联防队一起练，老周教他们怎么在冻土上埋炸药，怎么炸冰面阻敌。另外，让老乡们帮忙修渡口的码头，把木船加固一下，以后运粮运弹药也方便。”
张海山站在旁边，听到要攻打临汾，眼里满是期待：“李师长，俺也想跟着去！俺熟晋南的路，还能帮着传递情报，俺不想再让临汾的老乡们受阎军的欺负！”
李云龙看着他，笑着说：“好！就带你去！不过得先跟着王栓柱好好练枪，不然到了临汾，可别拖后腿！”
夜里，汾河渡口的草棚旁燃起了篝火，战士们和老乡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热粥，聊着白天的战斗。小豆子举着个红薯，兴奋地说：“栓柱哥，俺今天缴获了一把中央军的手枪！下次打临汾，俺也要像你一样，冲在最前面！” 王栓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好！只要你好好练枪，好好学战术，下次打临汾，就让你当先锋！”
李云龙和赵刚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踏实。赵刚递给他一碗热粥：“今天要是没有张海山带路，老周的工兵班也找不到埋炸药的地方；要是没有王栓柱的联防队诱敌，咱们也不能这么快打赢。你看，现在的联防队，越来越像正规军了。”
李云龙喝了口热粥，甜香在嘴里化开，驱散了寒意：“啥正规军不正规军的，只要能打鬼子、打阎军，能保护老乡们，就是好队伍！阎锡山想跟咱们斗，还嫩了点 —— 等拿下临汾，咱们就往太原推进，让整个山西都解放，让老乡们再也不用怕打仗，不用怕缺粮！”
夜深了，篝火渐渐弱了，战士们和老乡们陆续回屋休息。王栓柱躺在草棚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汾河的流水声，心里特别安稳 —— 他想起去年鬼子投降时的激动，想起胡村、郭家庄、马家堡、榆次南站、北郊粮仓、阳曲据点、平遥城的战斗，现在又守住了汾河渡口，知道这安稳是用军民同心拼出来的，是用一场场硬仗守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了，把汾河的冰面照得金灿灿的。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修码头，老周的工兵班在冰面上教大家埋炸药，王栓柱领着联防队的队员们练枪，小郑则用步话机跟军区通消息，汇报渡口的防守情况。刘婶和张奶奶坐在草棚旁，给大家煮热粥，时不时递上一碗，笑声在渡口上空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