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损道人?”
张无忌骤闻此名,如遭惊雷贯顶,失声惊呼:“你不是四十年前便已死了吗?”
他年幼时遭玄冥神掌的寒毒噬体,那种痛彻心扉的折磨至今刻骨铭心。
当年太师父张三丰初见他身上的掌印时,曾说:“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匹的玄冥神掌已然绝迹江湖,岂料世上竟还有人习得此等邪功。”
太师父在道出‘百损道人’这个名字时,脸上的神色骤然凝重,满是忌惮,足见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如今看来,这百损道人非但未死,更已成了年过百岁的老怪物,而玄冥二老,估计便是他亲传的徒弟!
百损道人咧嘴一笑,声音枯涩如老木摩擦,带着森森寒意:“哈哈哈,张邋遢当年下手确实狠辣,打得老夫五脏俱裂,差点身死。最后逼得老夫以龟息功假死脱身,苟活至今!这笔血海深仇,老夫记了整整四十年!”
他眸中寒芒暴涨:“更别提,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不久前也死在了你爹张翠山手里!杀徒之恨,加上当年旧怨,张无忌,今日便要你替你上两代,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百损道人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黑影,快如鬼魅飘忽,全然不似百岁老者该有的体态。
黑色道袍猎猎作响,双掌齐出,阴寒至极的掌力席卷而来,竟将周遭空气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寒意直透五脏六腑。
张无忌不敢有丝毫怠慢,丹田内九阳神功轰然运转,炙热的内力如熔岩奔涌,顺着经脉直灌双臂,顺势劈出降龙十八掌中的 “亢龙有悔”。
刚猛无俦的掌力裹挟着炽热气浪,与百损道人的阴寒掌力轰然相撞!
“轰 ——!”
一阴一阳,两股截然相反的内力在半空剧烈对冲,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城墙都微微颤动。
张无忌只觉双掌仿佛撞上了万年玄冰,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逆流而上,冻得他气血凝滞,牙关打颤。
自他九阳神功大成后,已经不惧寒暑,这等寒意,还是首次遭遇,竟隐隐有压制九阳真气之势。
反观百损道人,也是眉头紧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早听闻张无忌武功了得,却仗着自己百年修为,只当这毛头小子是不过尔尔。
可此刻掌力相交,才惊觉对方内力雄浑醇厚,竟与自己百年底蕴不相上下,那炙热的九阳内力更是如烈火焚身,灼得他掌心剧痛难忍,阴寒内力险些溃散。
两人一寒一热,内力在中间激荡盘旋,周遭空气被引得急速流动,陡然形成一阵小型旋风,吹得百损道人须发倒竖,道袍猎猎作响。
“无忌哥哥!”
城头上的小昭看得心惊胆战,高声呼喊。
她方才被张无忌抛上城头,当即被巡防士兵团团围住,好在其中有万民帮的帮众,认出了这位帮主夫人,急忙喝止众人,道出了小昭的身份。
“夫人,便是那黑衣老道!” 老帮众指着城下的百损道人,咬牙切齿道,“这老道武功奇高,近日仗着掌力阴毒,伤了咱们不少弟兄,若非城墙坚固,又有火炮压制,城门早被他攻破了!”
小昭闻言,心中愈发焦灼。
眼见张无忌与百损道人僵持不下,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她当机立断,对身旁守军厉声道:“快!以弓弩射那老道!”
她深知顶尖高手比拼,最忌分神。这声喝令既是对守城士兵的命令,更是对百损道人心神的干扰。
果然,百损道人听闻呼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猛地催动内力,掌力陡然暴涨,竟将张无忌逼退了半步。
趁着这一瞬空隙,他身形一晃,迅速后退数丈,看向城头上的小昭,眼中杀意毕露:“哼,小丫头倒是阴险,也敢欺辱老夫!”
说罢,百损道人忽然向手中吐出一口老痰,在玄冥神掌的阴寒内力催动下,瞬间凝作一根晶莹剔透的冰刺。
他屈指一弹,冰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城头的小昭,势如闪电!
张无忌不由大急,急忙凝气于指,使出一阳指绝技,一道凌厉指风破空而出,正中飞射而出的冰刺。
“咔嚓” 一声,冰刺应声碎裂,化作点点冰晶纷扬洒落。
“一阳指?” 百损道人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你这小子会的倒是挺杂。”
“罢了,老夫年纪大了,不耐久战,待我回去睡个好觉,改日再来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百损道人袖袍一拂,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瞬间越出数丈之外,悄然融入沉沉夜色,消失无踪。
张无忌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头冷汗,只觉双臂酸麻无力,经脉中仍残留着丝丝阴寒,久久不散。
方才那一番比拼,他竟在内力较量上稍逊一筹,这还是他武功大成后头一遭。
他虽九阳神功大成,内力雄浑,但毕竟年纪尚轻,火候未纯。
而且,九阳神功在大成后也不是不能继续精进,上一世张无忌年过古稀时,内力精纯程度比此刻还要胜过三四成。
而这百损道人有百年修为积淀,底蕴何等深厚,放眼天下,怕是也只有太师父能稳压他一头。
稍作调息,张无忌运起壁虎游墙功,身形一晃便登上城墙顶端。刚站稳脚跟,一道略显憔悴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来,正是沈万三。
他此前恰巧来此地打理万民帮生意,没料到遇上元军突袭,作为城中地位最高之人,便临时挑起了指挥守城的重担。
“无忌!你可算来了!” 沈万三握住张无忌的手,眼眶泛红,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些日子,元军日夜猛攻,城中缺乏得力军事指挥,全靠坚城利炮勉强支撑,他早已心力交瘁,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
“沈叔,辛苦你了。” 张无忌恭敬行礼,沈万三是爹爹张翠山的结义兄弟,对万民帮更是忠心耿耿,他向来敬重有加。
“你……” 沈万三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张无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急忙将九阳真气渡入其体内,助他稳住心脉。
沈万三脸色苍白稍缓,喘息道:“无忌,城下有许多重伤的弟兄,伤势极重,你快去救救他们。”
张无忌不敢耽搁,急忙跃下城头。
只见城门下搭着一处临时棚屋,悬挂着一面白旗,上面绣着一个红色十字 —— 正是父亲张翠山主张设立的医所旗号。
踏入棚内,张无忌不由皱起眉头:棚内哀声四起,伤者横七竖八地躺着,血污遍地,几个医者正不停忙碌着下针、施药,人手却明显不足。
几位医者见到张无忌,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师兄!”
张无忌认得这些人,皆是胡青牛新医学的弟子,此前他曾见过,如今已被派往各地万民帮据点设立医所。
“情况如何?” 他急忙问道。
“皆是被一名老者高手所伤,伤者体内阴寒入体,经脉冻结,血流凝滞,就好像寒冬被冻僵了一般。” 一名医者凝重道,“以我等医术,最多只能维系他们性命,延缓死亡,却无法驱散体内寒毒,根治伤势。”
张无忌点点头。新医学虽在外科、诊治方面颇有奇效,但若论化解内力损伤,终究还是需要内功对症疗伤。
而且,病人所受的都是玄冥神掌的寒毒侵蚀,也只有他的九阳神功能够克制。他当即令医者引路,从伤势最重的患者开始救治。
这一救治,便耗去了整整一夜。待晨光微露,最后一名患者终于沉沉睡去,有医者照料,想来不久便能痊愈。
“无忌哥哥,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夜都没歇息。”
小昭捧着一碗热粥走近,声音轻柔。张无忌此时才觉腹中空空如也,接过粥碗,几口便饮尽了。
稍作歇息,张无忌走到城门处细看:只见城门背后用数根粗大原木斜撑加固,另有巨大铁门闩横贯其中,难从外部攻破。
更奇怪的是,整个城门的各处更是被挂上了数层棉被,几乎将城门遮得严严实实。
沈万三在旁解释道:“若不用棉被阻隔,那老怪物的阴寒掌力便能透过城门渗入,许多守城弟兄便是这般被隔空冻伤、打死。”
张无忌闻言骇然。百损道人的掌力竟阴毒霸道至此,能穿透数厚重的城门伤人,远超玄冥二老数倍!
转念一想,自己亲爹能独战数千大军不败,太师父更是近乎神人的存在,这百损道人既为 “世界意志” 选中的顶尖强者,实力如此恐怖也是理所应当。
但新的疑问随即涌上心头:“沈叔,我心中有一事不解。咱们的火炮威力,我再清楚不过,百损道人武功虽高,终究是一个人,如何能硬抗火炮轰击?”
沈万三面色凝重,低声道:“那老怪只是其一,此次元军主将是孛罗帖木儿,此人用兵老辣,麾下元军悍不畏死,极难对付。”
“即便如此,元军也不过是凡人之躯,火炮之威足以震慑千军,不该打得如此狼狈才是?” 张无忌沉吟道。
沈万三长叹一声:“唉,你随我来便知。”
说罢,他领着张无忌走到城墙边缘。
此前夜色深沉,张无忌未能看清城外全貌,此刻天光大亮,城外景象清晰映入眼帘。
张无忌俯身望去,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只见城外广袤土地上,竟布满了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壕沟!
这些壕沟深浅不一,宽约数尺,蜿蜒曲折如巨大蛛网,从元军大营一直延伸到城墙脚下不远处,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