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看着宋卿棠那张假惺惺的脸,别过脸去,虚弱地说:“还好……就是没力气……”
沈柔看着侄子这副模样,心疼得直掉眼泪:“星遥,你别担心,姑母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宋卿棠也赶紧表态:“是啊表哥,我已经托人去找神医了,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解药就在我袖子里,只要你再配合演一会儿戏,我就拿出来。】
沈星遥听着她的心声,心里冷笑。
还想继续演戏?门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宋卿棠急了:“表哥,你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马上就有转机了!”
【别睡啊!我戏还没演完呢!】
沈柔看出侄子是真的虚弱,连忙拉住女儿:“让星遥休息吧,咱们改日再来看他。”
宋卿棠不甘心地看了沈星遥一眼,但,也只能跟着母亲离开。
她站在花厅里,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贺氏走进来时,看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感到欣慰。
“卿棠来了?”贺氏上前拉住外甥女的手,轻轻拍了拍,“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宋卿棠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舅母,表哥他……他真的没事吗?我刚才去看他,他的样子好吓人……”
贺氏慈爱地笑了笑,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傻孩子,你表哥就是看起来吓人些,其实没什么大碍。”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卿棠一眼:“再说了,你之前送来的那瓶回魂丸,舅母都好好收着呢。等七日之后给他服下,保管药到病除。”
宋卿棠心里咯噔一下。
【回魂丸?舅母这是在暗示什么?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贺氏看着外甥女瞬间煞白的脸,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早就怀疑星遥这病来得蹊跷,如今看宋卿棠的反应,八成与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贺氏并没有点破,继续道:“你放心,你表哥这病啊,就是看着凶险,其实都是有定数的。该好的时候,自然就会好了。”
宋卿棠勉强笑了笑:“舅母说得是。”
【看来舅母是猜到什么了。不过她既然没明说,应该不会追究。只是表哥这病,原本想让他多受几日罪的,现在看来,还是早点解了为好。】
就在这时,沈柔也走了进来。
看见女儿和嫂子在一起说话,她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嫂子,”沈柔打招呼,“星遥今天怎么样了?”
贺氏笑道:“正和卿棠说着呢,这孩子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
三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里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宋卿棠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站起身:“表哥怎么了?”
贺氏叹了口气:“从昨儿个开始就时不时这样,咳得厉害时连气都喘不上来,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宋卿棠咬咬牙。
【咳得这么厉害?该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吧?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
她快步走进里间,贺氏和沈柔也跟了进去。
沈星遥躺在床上,咳得满脸通红。
宋卿棠走到床边,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表哥,你没事吧?”她轻声问道,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背。
沈星遥猛地躲开她的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别碰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卿棠被他躲开的动作刺伤了,但,更让她诧异的是他咳得越来越厉害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是现在就解毒吧。再这样下去,万一真出事就麻烦了。】
她轻轻抬了抬手,香气变得更浓了。
沈星遥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
不仅如此,沈星遥感觉自己浑身疼痛也在迅速消退,四肢渐渐恢复了力气。
他很快压下心中的惊讶,继续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倒要看看,这个表妹接下来还要演什么戏!
宋卿棠见他不咳了,这才松了口气:“表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沈星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多谢表妹关心,我好多了。”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怨气。宋卿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表哥这眼神怎么这么吓人?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不可能啊,我做得这么隐蔽……】
沈柔在一旁连忙打圆场:“星遥,你表妹是真心关心你。听说你病重,她急得连觉都睡不好。”
沈星遥冷笑一声:“是吗?那可真是辛苦表妹了。”
贺氏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变化。
刚才还咳得死去活来,怎么宋卿棠一靠近,就突然好转了?而且看星遥那眼神,分明是对卿棠充满了怨气啊。
她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星遥这病,果然与卿棠有关。而且看这样子,星遥自己也是知情的。
“星遥,你怎么这么跟你表妹说话?”贺氏装作不悦地训斥道,“卿棠这些天为了你的病,可是操碎了心。”
她转头对宋卿棠笑道:“好孩子,你别往心里去。你表哥这是病糊涂了,连好赖话都分不清了。”
宋卿棠勉强笑了笑:“舅母言重了,表哥生病心情不好,我能理解的。”
【看来表哥是真的怀疑我了,得想办法挽回才行。】
贺氏看在眼里,她拉起宋卿棠的手,亲切地说:“好孩子,既然你表哥见了你好转得快,以后你就多来陪陪他。说不定啊,你这福星一来,他的病就好得更快了。”
宋卿棠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只要表哥不嫌弃,我天天来都行。”
沈星遥躺在床上,心里冷笑连连。
好啊,都来演戏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他闭上眼睛,说:“我累了,想休息了。”
贺氏连忙拉着宋卿棠和沈柔往外走:“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晚一些再来看你。”
走出房间,贺氏特意对宋卿棠说:“好孩子,明天你如果得空,早点过来。你表哥见了你,病一定能好得更快。”
宋卿棠连连点头,心里却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压顶。
卫国公府大门外,贺潇跪在石板上,浑身颤抖。
门房小厮们远远站着,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搭理。
“国公夫人是我母亲,求你们通报一声,让我见母亲一面!”贺潇抬起头,脸庞布满泪痕,看上去十分狼狈。
守门的护卫面无表情:“贺姑娘请回吧,夫人吩咐过了,不见贺家人。”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将贺潇淋成了落汤鸡。
她不肯起来,反而直起腰板,朝着府内哭喊:“母亲!女儿知错了!求母亲救命啊!”
花厅内,贺氏正与沈柔喝茶聊天。
听到隐约传来的哭喊声,贺氏端茶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啜一口。
沈柔也听到了,疑惑道:“外头是不是有人在叫喊?”
贺氏放下茶盏,淡淡道:“不用管,不过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话音刚落,管家撑着伞匆匆穿过庭院,在花厅外收了伞,躬身禀报:“夫人,那贺潇姑娘还在外面跪着,说是有性命之忧,非要见您一面不可。”
贺氏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拨弄着浮叶:“我与她早已恩断义绝,她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她亲生父亲,与我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可贺潇姑娘说贺老爷要把她送给程家那个病重的老员外冲喜,那老员外已经病得下不来床,怕是没几天活的了……”
贺忠低声道,“她说如果被送过去,只怕活不过这个月。”
沈柔闻言,手中的帕子攥紧,轻声劝道:“嫂子,如果真的事关人命,还是去瞧一瞧吧……”
“妹妹心善,不知道这世上有的人不值得同情。”贺氏冷笑一声,“那程家老员外我听说过,都快七十的人了,一身病痛。贺家把她送过去,不过就是图那点聘礼。可,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她既然选择背叛我,就该想到有今日。”
贺忠试探着问:“那夫人的意思是……”
“赶走。”贺氏声音冷冰冰的,“乱棍打走,别让她脏了我国公府的大门。”
沈柔欲言又止,还是没再说什么。
贺忠领命退下,贺氏转向沈柔:“妹妹别觉得我狠心,你是不知道这贱婢做了什么好事。”
“我记得,她原来是你跟前提拔上来的养女,很讨你的欢心,怎么突然就赶走了……”沈柔疑惑道。
贺氏正要解释,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哭嚎。
“母亲!母亲救命啊!女儿知错了!求您给女儿一条活路吧!”
“贺夫人!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啊!别打我!我要见母亲!母亲——”
声音渐渐远去,显然是被拖走了。
沈柔听得瞪大眼睛,手中的茶都快要拿不稳。
没过多久,贺忠又回来复命:“夫人,已经将人赶走了,派了人盯着她回贺府。”
贺氏点点头:“以后她如果再来,直接打出去,不必过来禀报。”
“是。”贺忠退下。
雨越下越大。
沈柔轻叹一声:“那程老员外,我也略有耳闻,据说病得神志不清,前头几房妾室都受不了折磨,跑的跑,死的死。贺家如果真把她送过去,怕是生不如死啊……”
“这都是她自找的。”贺氏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又响起一阵喧哗。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进院子,身后跟着几个慌忙追赶的护卫。
“夫人!夫人我错了!求您饶了我吧!”贺潇浑身湿透,额头有一片淤青。
她扑通一声跪在雨中,朝着花厅的方向连连磕头:“母亲!女儿真的知错了!您就当可怜可怜女儿,救女儿这一次吧!”
贺氏猛地站起身,走到廊下:“谁放她进来的?”
几个护卫慌忙请罪:“夫人恕罪,这贺潇姑娘突然挣脱,拼了命地往回跑,奴才们一时没有防备,拦不住……”
贺潇跪在雨中,浑身发抖:“母亲,女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只求您别让我回贺家!那程老员外都快死了,他家的妾室都是陪葬的命啊!”
贺氏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没有半分同情:“这都是你自找的。当初我对你如亲生女儿,你却暗中算计我,如今还有脸来求我救命?”
“女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贺潇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拖出去!”贺氏厉声道,“直接送回贺府,告诉贺家的人,如果再让她跑出来扰我国公府清静,别怪我不客气!”
护卫们不敢怠慢,上前粗暴地架起贺潇就往外拖。
贺潇拼命挣扎,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贺夫人!我好心求你,你却要送我入火坑!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了!”
她被两个护卫架着,尖叫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吗?我告诉你,你早就中毒已深,离死不远了!”
沈柔闻言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站到贺氏身边。
贺氏却面无表情,冷眼看着贺潇发疯。
“你不信?”贺潇癫狂大笑,“此毒无药可解,中毒者三个月内一定会心血枯竭而亡,算算时间,你只剩下一个多月可活了!”
沈柔惊得捂住嘴,忙转头看贺氏,可是贺氏面色红润,哪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你胡说八道什么!”贺忠大声呵斥,“夫人身体健康,你别在这里诅咒!”
“健康?”贺潇冷笑,“那是她不知道!贺夫人,我本来想等你毒发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可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也不孤单了!”
贺氏终于开口:“说完了?”
贺潇一愣,死死盯着贺氏的脸。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道,“我明明下了半个月的毒,你应该已经有症状了才对……”
贺氏缓缓走下台阶,护卫忙上前为她撑伞。
她走到贺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的是这个吗?”
贺忠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贺氏。
贺氏接过,随手扔在贺潇面前。纸包散开,露出里面淡红色的香粉。
“这……这怎么可能……”贺潇瞪大眼睛,“我明明……”
“你明明每日亲眼看着我点燃安神香,是吗?”贺氏冷笑,“却不知道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人提醒我提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