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过后,灵壤里的异谷进入了拔节期。灵珠种的茎秆像被施了魔法,一天一个样,清晨看着刚到膝盖,傍晚就蹿到了腰际,紫金色的茎节处鼓着圆滚滚的包,像串起来的小灯笼。墨渊蹲在田埂上,用手指捏了捏最粗的一根茎秆,硬实得像段小木头,指尖能感受到里面流动的韧劲。
“这拔节速度,比秦老预测的还快三天,”凌恒拿着卷尺量高度,笔尖在记录本上划得飞快,“灵珠种现在平均四尺二,灵种三尺五,差距越来越明显了。”他指着茎节处的纹路,“你看这节间,短而密,说明秆子结实,后期扛得住沉穗。”
田埂边,王铁匠正往新打的支架上套软布。支架是铁制的,比去年的灵种支架高了一尺,顶部弯成弧形,刚好能托住即将抽穗的茎秆。“这支架加了弹簧扣,”他边调整高度边说,“能随着茎秆生长往上调,不用反复拆换,省老劲了。”
张婶带着妇女们在给异谷苗追拔节肥,肥是用灵脉水兑的谷秆灰,黑中带白,撒在根边,很快就被灵壤吸收。“这肥得薄施勤施,”她用小瓢舀着肥往根处撒,“拔节期耗肥力,一次给太多容易烧根,分三次撒最稳妥。”
有几株灵珠种的茎秆有点歪,孩子们就拿着李木匠做的小木撑,小心翼翼地把茎秆扶直,再用软绳松松系住。张屠户家的小子踮着脚系绳子,嘴里念叨:“站直喽,长高高,结个大穗子给我当枕头。”
墨渊沿着田埂巡查,发现灵珠种的叶片背面长着细密的绒毛,绒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这绒毛能锁水,”他对凌恒说,“难怪耐旱,水分不容易蒸发,比灵种省心。”
不远处的灵种区也在拔节,只是势头稍缓,茎秆颜色偏深,绒毛也稀些。墨渊对比着看了看,灵珠种的叶片更舒展,光合作用肯定更强,积累的养分自然更足。
“该清沟了,”凌恒翻着记录册,“预报说后天下雨,沟得挖深些,免得积水淹了根。”
李木匠带着人在田埂间挖排水沟,沟宽一尺,深八寸,用铁锹拍实沟壁,防止坍塌。“这沟得连通灵脉溪,”他边挖边说,“雨水能顺着沟排出去,一点不耽误苗儿长。”
晌午的太阳毒辣,拔节的异谷苗却透着股倔强,叶片在烈日下依然挺直,没一点发蔫的意思。大家躲在凉棚里歇脚,张婶带来的酸梅汤里加了异谷米,喝着酸甜解暑。里正喝着汤说:“周药师上午来了,看了灵珠种,说这品种的灵气浓度比灵种高五成,秋天收了,药行的价钱能再提两成。”
“那咱得更上心,”王铁匠接话,“我这就回去把支架再检查一遍,保准一棵苗都不倒。”
下午,天空果然阴了下来,风里带着潮气。大家赶紧加固支架,又把排水沟再挖深些,等着迎接雨水。墨渊站在凉棚下,看着灵珠种在风里轻轻摇晃,茎秆的韧性十足,弯而不折,像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稳稳地立在灵壤里。
他忽然觉得这拔节的日子,就像少年长身体,看着不起眼,却在悄悄使劲,一天一个变化,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长成了能扛事的模样。青石镇的日子,不也像这拔节的异谷吗?一年年攒劲,一年年拔高,不知不觉就过出了滋味。
雨落下来时,大家都在凉棚里笑着看雨。雨水打在叶片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给拔节的异谷唱支催长的歌。墨渊摸了摸最近的一根灵珠种茎秆,茎节处的包鼓鼓的,透着股使劲生长的劲头——那是拔节的力量,也是日子向上的力量。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灵壤地镀上了层金辉。灵珠种的叶片上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像披了件水晶衣。墨渊知道,拔节过后,就是抽穗,那将是更让人期待的光景,而青石镇的希望,也会像这拔节的异谷,一节一节往上长,结出越来越沉的果实。
晚风带着雨后的清凉吹过,墨渊摸了摸口袋里的记录本,纸页上的数字越来越大,像在记录着一场悄无声息却充满力量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