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个一次性纸杯。
“啪嗒。”
文件夹和纸杯被放在桌上。
他拉开伍茗和贝拉对面的椅子，坐下。
“姓名，年龄，身份。”
他的视线先落在伍茗身上。
“伍茗，18，学生。”
警察的笔尖在纸上划过，他又看向旁边的贝拉。
贝拉的身体动了一下，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贝拉，21，无业。”
“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伍茗回答。
警察抬起眼，看了看两人，他安抚道。
“你们不用太紧张，就是简单的问话而已。”
他说：“我知道你们肯定吓坏了，换谁都一样。不过还是得请你们配合一下，回忆回忆当时的情况。”
伍茗看着他，没有说话。
贝拉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飘：“好……好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车站的？”警察问。
“十二点四十五分左右。”伍茗回答。
“是从A出口出来的？”
“是。”
警察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出来之后，你们就准备离开，然后爆炸就发生了，对吗？”他抬起头，“我看报告说，你当时反应很快，保护了你的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伍茗身上，“启穹学院的学生，果然不一样。”
这句话让贝拉的身体放松了一点。
警察又看向贝拉：“你当时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贝拉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人太多了，太吵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嗯，这很正常。”
警察合上了文件夹。
“好了，今天就问到这里。你们两个小姑娘，最近出门注意安全。”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这是联系方式，如果想起什么线索，或者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
伍茗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走了。”
警察说完，就拿着东西走出了询问室。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贝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查户口了。”
两人走出警局。
外面的天色依旧明亮。
街道上的警车已经少了很多，但仍有几辆停在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贝拉不自觉地想起那场爆炸，脸色又白了几分。
会是谁？
能做出在A市爆炸的，除了“摇篮”，也不会有别人了。
但…但至于吗？！
她只是小小落井下石了一下啊！为了这么一个相对的“小角色”，要直接搞爆炸吗？
伍茗微微偏头。
警局门口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的重播。
一个穿着神情严肃的女主播，正对着镜头播报。
“……今日下午一点左右，我市城南客运站发生一起恶性爆炸袭击事件。据初步调查，本次事件与国际恐怖组织‘摇篮’有关，目前已造成约三百一十七人死亡，四百人受伤，数字仍在统计中……”
“A市警方已在第一时间控制了现场，并成功抓获一名涉案嫌疑人。市长办公室发表声明，强烈谴责此次暴力行径，并向市民保证，将全力追查……”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出现了被烧得焦黑的车站大厅，和一些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画面。
贝拉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块巨大的屏幕，身体有些僵硬。
她的唇紧紧抿着。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贝拉了拉自己棒球帽的帽檐。
伍茗点了下头，拎起地上的银色行李箱，转身走向地铁站入口。
贝拉快步跟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警局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
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往伍茗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
“现在去哪里？”
“学校。”
“学校安全吗？”贝拉追问，“他们连客运站都敢炸……”
“启穹有很多人上人。”
“……”
贝拉沉默了。
她几乎是立马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地铁站。
半个小时后。
启穹学院，7号宿舍楼。
这是一栋外墙有些斑驳的灰色建筑，坐落在校园最偏僻的角落，与其他区域那些崭新的宿舍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
伍茗领着贝拉，走上了四楼。
走廊的尽头，就是404房间。
她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房间里的景象呈现在贝拉面前。
很小的空间。
一张光秃秃的铁架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床垫，以及简单的被子枕头。
床的对面，是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木头桌子，和一把看起来同样有些年头的椅子，桌上摆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平板。
没有衣柜，没有窗帘，没有多余的任何东西。
阳光从那扇没有遮挡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长方形光斑。
贝拉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她看着房间里那堪称家徒四壁的陈设，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就住在这里？不是，这么‘简约’吗？”
伍茗把行李箱拎进房间，放在墙边。
“嗯。”
她走到桌前，拉开那把唯一的椅子。
“你可以睡床，我睡地上。”
贝拉没有动，她还站在门口，视线在房间里来回扫视。
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张小小的木桌上，又看了看自己那个巨大的行李箱。
“我的设备……放不下。”
“跟我来。”
伍茗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贝拉愣了一下，还是拖着箱子跟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
艺术学院区，独立画室A7-103。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与404宿舍的逼仄不同，这里是一个宽敞、挑高很高的空间。
巨大的落地窗前，光线充足。
房间里除了中央的画架和一些散落的绘画工具，空空荡荡。
门口地上还放着几个半人高的、用防水布盖着的纸箱。
贝拉拖着行李箱走进来，她环顾四周，眼睛亮了一下。
“这里是？”
“我的储存点。”伍茗回答。
她走到那几个纸箱前，掀开了上面的防水布。
里面是崭新的服务器机箱，几台高分辨率的显示器，以及各种被线材捆扎得整整齐齐的配件。
是贝拉提前让人运过来的东西。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冰冷的金属机箱外壳。
对方脸上的恍惚和紧张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
“帮我把那个箱子搬过来。”贝拉指了指墙角另一个装着工具的箱子。
她站起身，开始检查墙边的电源插座和网络接口。
伍茗走过去，单手将那个工具箱拎了过来，放在她脚边。
贝拉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套螺丝刀和各种钳子，然后就开始了她的工作。
她拆开服务器包装，熟练地连接着各种线路，口中念念有词。
“……主板供电，cpU供电，显卡……这个接口得转接一下。”
画室里只剩下金属工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她偶尔发出的低语。
伍茗没有打扰她。
她走到窗边，靠着墙，看着窗外的景色。
从这里看出去，视野很开阔。
近处是艺术学院区特有的红砖建筑和茂密的梧桐树。
远处，可以看到主教学区那些线条冷硬的白色大楼，它们像沉默的巨人一样矗立着。
更远的地方，是体育馆圆形的穹顶和图书馆高耸的钟楼。
整个启穹学院，像一个被精心设计过的微缩城市。
不同风格的建筑代表着不同的功能区，也隐喻着不同的阶级。
一切都很安静。
手机在卫衣口袋里轻微地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