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知行的大脑空白了三秒。
他甚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确认图书馆里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窗外这惊悚的一幕。
伍茗见他没有立刻回应，抬起一只手，用指关节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叩”两声轻响，用于提醒。
“……”
谢知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将那扇窗户向上推开了一条缝隙。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家伙，为什么会……爬上来？
伍茗又往上蠕动了一些，与他对视。
“走楼梯太远了，而且要刷卡。我看到你在这里。”
谢知行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那你也不能爬窗户……”
“这里有监控，虽然平时没人看。被人看到了很麻烦。”
她回答，同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窗框上，似乎准备直接翻进来。
“等等！”
谢知行下意识地伸手按住窗户，阻止了她的动作：“我……你等我下去。”
少女点了点头。
很快，她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的叶子，顺着墙壁悄无声息地滑落下去，消失在窗台之下。
谢知行站在窗边，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停顿了几秒。确认对方安稳落地后，才关上窗户。
少年飞快地收拾好桌上的书本，抓起自己的外套，快步走出了阅览室。
待到他从图书馆的正门出来，绕到那片草坪时，伍茗正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色外卖袋，静静地站在树荫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少女暗灰色的制服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谢知行走了过去。
“走吧，去那边吃。”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张供人休息的长椅，那里人更少一些。
伍茗跟了上去，把其中一个外卖袋递给他。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谢知行打开外卖袋，一股浓郁的照烧酱汁混合着米饭的香气立刻散发出来。
和昨天她向他展示的那张图片相差无几，大块的鸡排被酱汁包裹得油亮，旁边配着翠绿的西兰花和金黄的炒蛋。
另一边，伍茗已经打开了她的那份，拿起了筷子。
她先是夹了一块鸡排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很慢，似乎在认真品尝，然后又吃了一口饭。
谢知行下意识地看她，没有先动筷子。
她吃了一口后，正好抬头。
——二人四目相对。
“……”
少年先移开了视线。
“这个好吃。”
伍茗先是给出了一个结论，然后才问他：“要二十六块，贵吗？”
“……不贵。”
谢知行很快回过神，他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鸡排：“对于它的品质来说，这个价格很正常。”
“嗯。”
伍茗计算了一下，这一份单点是要二十六，两份一起点商家打折后是四十四，她又用了八块钱的膨胀优惠券，算起来这顿请客的午饭花了三十六。
她将这个数字记下。
少年低下头，也开始安静地吃饭。
草坪上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个学生路过的说笑声。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食物的味道也很不错。
这大概是一次惬意的午餐。
对于谢知行来说，却甚至是有些陌生的。
毕竟，自从母亲在他儿时逝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一起吃过饭了。
他吃得很快，但他还是比对面的少女慢了许多。
当谢知行吃到一半时，对方已经将整个餐盒里的食物扫荡一空，甚至连黏在角落的最后一粒米饭都没有放过。
伍茗放下筷子，拿出水喝了一口，然后就静静地坐着，看着谢知行吃。
那目光不带任何催促，只是单纯地看着，谢知行在她安静的注视下，默默加快了速度。
……为什么会有点紧张?
最后，他吃完剩下的一口饭，将餐盒盖好，放回了袋子里。
“谢谢你请我吃。”
“嗯，不用谢。”
两人将垃圾收拾好，谢知行站起身，准备走向不远处的分类垃圾桶。
他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图书馆里的那种单人隔间，可以提前预定。”
“嗯？”
“用学校的官方应用。”
谢知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界面给她看：“在这里，可以选时间和位置，预约成功后，到时间直接刷卡就能进。”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演示着操作流程。
“这样就不用在公共区域找位置了，也……更方便。”
更方便你找我，也不用再爬窗户了。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哦。”
伍茗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也点开了那个应用，学着他的样子操作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少女收起手机，然后站起身。
“那我们明天，还是在这里吃吗？”
她问道，像是在确认一个已经定好的日程。
这个问题让谢知行准备丢垃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对认真，且似乎理所当然地等待着肯定答复的黑色眸子，沉默了几秒。
“明天……再说吧。”他回答道。
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伍茗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
谢知行将垃圾丢进分类桶，两人并肩往宿舍区的方向走。
一边走，他给她介绍接下来几天的活动。
“明天是新生周第五天，也是社团招新会。”
“那种地方，F级去了，不会有什么好事。”
伍茗跟在他身后，她对“好事”的定义很模糊。
比起这个——
“能吃到东西吗？”
谢知行似乎叹了口气。
“不能。就算有，也轮不到我们。”他回答。
以防她不明白，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只会让你帮忙发传单，搬东西，或者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
伍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个“社团招新”的性价比，是负数。
“后天是新生周的第六天，这个时候会进行统一分班，你应该不知道在哪……我到时候把你拉进班级群吧。”
“新生周的第七天是选课的时候，你需要看培养计划选择……”
谢知行说了很多。
从怎么在官方应用里找到自己的课表，到公共基础课（比如那门《古典哲学逻辑辨析》）应该怎么选，再到F级学生可以利用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免费资源点。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好似是在背诵一本只有他自己感兴趣的说明书。
伍茗一直安静的发呆。
没有正常上过学的她什么都听不懂。
等到最后，谢知行说完了，他推了推眼镜，望着她：“你都弄清楚了吗？”
少女勉强将一切零碎的信息归类。
【哲学课 = 冷门】
【F级资源 = 图书馆、F食堂、后勤处、公众号等】
【选课 = 跟着他】
“嗯。”
伍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