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冰冷刺骨。秦文东抱着左沐晨越来越冷的身体,一个极度危险,成功率渺茫的计划在脑海中浮现。这几乎是左沐晨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凯蒂!”秦文东的声音在海浪声中嘶吼,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信不信我?!”
凯蒂被他眼中那股近乎燃烧的疯狂决绝震住了,但她几乎没有犹豫,用力点了点头。脖颈上的金属项圈在海水中浸泡后更显冰冷,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好!”秦文东对着通讯器,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陈默!听好!让凯蒂和我乘坐的那架飞机不要犹豫立刻返航,你这架停止爬升,以最小功率保持最低安全悬停高度,尽可能靠近我们头顶正上方,越近越好,把救生绞盘放下来!快!”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被这个命令惊呆了。让一架油料告急的直升机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进行低空悬停并释放绞盘?这简直是让飞行员和飞机一起玩命!
但陈默和接替凯蒂驾驶“利刃”的副驾驶仅仅迟疑了不到两秒。
“明白!”陈默的声音传来“利刃开始返航!我——执行命令!”
“收到!”利刃副驾驶的声音不带丝毫犹豫。
只见陈默驾驶的直升机猛地停止上升,机身在海风中微微晃动,开始小心翼翼地降低高度,同时机腹下方的救援绞盘舱门打开,带着钢索的绞盘缓缓降下。直升机努力对抗着紊乱的海风和自身的不稳定性,挣扎着悬停在秦文东他们头顶约十五米的低空——这几乎已经是旋翼安全的极限高度,再低就可能撞击海面激起的水花导致发动机喘振或旋翼损伤!
钢索带着钩爪在风中摇摆,难以控制。
“凯蒂,抓住钢索,把自己和沐晨固定上去!快!”秦文东吼道,同时将左沐晨小心翼翼地向凯蒂那边转移。他必须空出手来做另一件更疯狂的事。
凯蒂没有丝毫废话,她奋力游动,在海浪中艰难地抓住了摇摆的钢索末端,用最快的速度将专用救援吊带缠绕在左沐晨身上,并紧紧抱住她。冰冷的钢索和湿滑的吊带考验着她的力量和技巧。
“固定好了!”凯蒂在海浪中大喊。
“拉!”秦文东对着通讯器下令。
绞盘电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开始回收钢索。凯蒂抱着左沐晨,两人被缓缓从海面拉起,在空中摇摆。
而秦文东自己,却没有等待钢索回收的动作。他深吸一口气,在凯蒂和左沐晨离开水面的瞬间,猛地向后划水,拉开了几米距离,然后死死盯住了那架低空悬停、摇摇欲坠的直升机!
他的目光锁定了直升机左侧那粗短的、用来固定武器的外挂短翼,以及短翼下方的一个结构凸起。
下一秒,在所有人——包括凯蒂和直升机驾驶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秦文东双腿在水中猛地一蹬,借助古菌爆发出的恐怖力量,整个人瞬间暴起,破开海浪,朝着直升机疾射而去!
“文东!你要干什么?!”通讯器里传来叶琦玉等人惊恐的尖叫。
电光火石之间,秦文东已经凌空跃起!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险的弧线,双手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那个外挂短翼下方的凸起结构!巨大的惯性让他的身体狠狠撞在冰冷的机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直升机也因此剧烈晃动了一下,陈默拼命稳住操作杆才没有失控。
秦文东挂在直升机外,身体悬空,脚下是波涛翻滚的冰冷大海!猛烈的海风几乎要将他吹落,直升机旋翼下洗的气流刮得他脸颊生疼,睁不开眼。他全靠双臂惊人的力量和指尖死死扣住那一点点凸起,整个人如同风中飘摇的树叶。
“快!全速返航!直接飞回基地沙滩!迫降!”秦文东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器吼道,声音被狂风扯碎。
陈默已经被这疯狂的一幕彻底惊呆,但听到命令,他还是立刻将油门推到底!引擎发出沉重的轰鸣,不再维持危险的悬停,开始挣扎着爬升、转向,朝着岛屿方向踉跄飞去,速度迅速提升。
秦文东挂在外面,感觉自己的手臂肌肉快要撕裂,冰冷的气流如同刀子般切割着他裸露的皮肤。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凯蒂紧紧抱着左沐晨,也被钢索吊在直升机下方不远处,但绞盘还在缓缓上升,很快两人便被拖进机舱。
“文东,你能爬进来么?!”陈默和凯蒂都心急如焚。
“不可能,挂架和舱门中间这一段我没法发力,不要管我,油料不支持做任何多余动作了”
不能松手!绝对不能!
直升机拖着挂在下方的秦文东,以极不稳定的姿态,挣扎着在海面上空飞行。油表指针已经触及红线,警报声在驾驶舱内尖锐地鸣响。每一次气流颠簸都让机身剧烈摇晃,秦文东感觉自己的手指一次比一次麻木,几乎要失去知觉。
岛屿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熟悉的沙滩就在前方。
“坚持住!马上到了!”陈默的声音也不再冷静。
燃油即将耗尽,发动机开始发出不祥的咳嗽声。直升机高度不断下降,几乎是贴着海面在滑翔。
最后几百米!已经能看到沙滩上闻讯赶来的白冰、何莹莹等人。
“准备迫降!抓稳了!”陈默嘶声呐喊。
直升机拖着黑烟,以一个极其狼狈和危险的姿势,朝着海滩上一片相对平整的沙地猛冲下去!
“砰!哗啦啦——!”
剧烈的撞击声和沙石飞扬声中,直升机重重地“坐”在了沙滩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旋翼打到地面,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碎片四溅,最终歪斜着停了下来,引擎彻底熄火,黑烟滚滚。
而秦文东在直升机触地前最后一刻松开双手脱离直升机,重重落在沙滩上。
舱门被里面的人奋力踢开。
此时秦文东浑身湿透,双臂剧烈颤抖,几乎抬不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顾不上自己,连滚爬爬地冲向冒着黑烟的直升机。
“快!急救设备!担架!”白冰带着医疗队已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凯蒂自己也狼狈不堪,但立刻开始配合赶来的左沐晨的助手和林小雨,对左沐晨进行现场紧急心肺复苏。
秦文东跪在左沐晨身边,看着她灰败的脸色和毫无反应的躯体,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徒劳地握着她冰冷的手,嘶哑地喊着她的名字“沐晨!沐晨!醒醒!我们回来了!你撑住啊!”
林小雨和助手们拼命地进行着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肾上腺素被注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
“咳……咳咳……”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咳嗽从左沐晨口中溢出,随即,更多的海水从她口鼻中被按压出来。
“有心跳了!恢复自主呼吸了!微弱,但有了!”林小雨带着哭腔喊道。
“快!抬上担架!送回医院!立刻准备手术!”白冰泪流满面,却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左沐晨被迅速抬上担架,朝着基地医院飞奔而去。
秦文东瘫坐在沙滩上,望着被抬走的左沐晨,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精疲力尽、脸色苍白的凯蒂,最后看了一眼那架冒着黑烟、几乎报废的直升机,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