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忘川狱火，旧识新仇
秦凝霜的冰翼在怪物扑来的瞬间猛地扇动，带起的寒风将地面凝结出一层薄冰。那半狼半机械的怪物踩在冰上打滑，她趁机翻身跃上旁边的金属操作台，掌心的冰棱已经蓄满灵力——这是她在星际联盟训练营里学到的战术，面对速度型敌人，利用环境制造阻碍远比硬碰硬更有效。
“吼——”怪物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它的狼爪突然弹出三根金属骨刺，狠狠砸向操作台的边缘。合金台面瞬间凹陷，秦凝霜借力后空翻，落在一排培养舱的顶上，脚下传来玻璃被踩碎的脆响。
培养舱里漂浮着的失败品突然睁开眼，那些浑浊的眼球里没有瞳孔，只有密密麻麻的芯片线路在闪烁。她想起凌辰说的“三个月后崩溃”，突然明白这些怪物为什么如此狂躁——它们的身体正在被芯片反噬，每分每秒都在经历撕裂般的痛苦。
“小霜，别对它们留情。”王教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的身体还在“主”的意识和自身意识间挣扎，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露出半张痛苦扭曲的脸，“这些都是……都是当年没能及时销毁的实验体，它们的灵魂早就被芯片吞噬了……”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变成纯黑，嘴角勾起冷笑：“说得对，留着也是浪费能量。”无数根数据线从他背后涌出，像藤蔓般缠向最近的几只怪物，“正好，让它们尝尝被芯片彻底同化的滋味。”
被缠住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嘶吼，它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露出底下蠕动的金属管线，狼毛脱落的地方长出了电路板。秦凝霜看得胃里一阵翻涌，她突然想起训练营里解剖过的机械虫——那些被植入生物神经的武器，和眼前的怪物如出一辙。
“你把它们当武器？”她的冰翼骤然扩张，冰棱带着破空声射向数据线，“它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雪狼族！”
“活物？”“主”操控着王教授的身体大笑，数据线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针管，扎进更多怪物的身体里，“在‘主’的计划里，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就像凌霄，他要是乖乖做容器，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闭嘴！”秦凝霜的灵力瞬间失控，冰棱擦着王教授的耳边飞过，击碎了他身后的监控屏幕。屏幕的碎片里映出她发红的眼眶，她想起凌霄最后在熔炉前推开她的瞬间，他作战服上的编号739-000在火光中格外刺眼——原来那不是守护兽的印记，是实验体的烙印。
操作台突然剧烈震动，白泽的机甲竟冲破了忘川狱的天花板，金属残骸砸在培养舱上，绿色的营养液混着机油淌了一地。他的机械臂上还挂着半片银白道袍的碎片，显然凌辰没能拦住他。
“‘主’，龙纹玉珏的能量波动在这里。”白泽的机械义眼锁定秦凝霜，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个昏迷的人影，那人穿着玄天仙宗的弟子服，脖颈处有块淡紫色的胎记——是柳红妆。
秦凝霜的心猛地一沉。柳红妆虽然处处针对她，却在昆仑墟混战中偷偷塞给过她一瓶解毒剂，那时她还以为是陷阱，现在想来，或许这位看似跋扈的师姐，藏着不为人知的立场。
“柳红妆？你抓她做什么？”她故意拖延时间，指尖悄悄在背后凝聚冰绳，试图缠住白泽的机甲关节——这是她在骨阁地牢里学到的技巧，对付机甲要先锁死它们的液压装置。
“她的血脉能暂时稳定‘主’的意识。”白泽将柳红妆扔在地上，机械臂的利爪撕开她的衣领，露出胎记上刻着的玄天仙宗符文，“玄天仙宗的圣女血脉，本就是为‘主’准备的备用容器。”
柳红妆在这时猛地睁开眼，她咬碎藏在牙缝里的毒囊，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白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给苏清的本体输送能量？”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当年你在739号工厂救下苏清，就是想利用他的反抗意识推翻‘主’，可惜啊……你连自己是克隆体都忘了。”
白泽的机械义眼突然闪烁起乱码，他的机甲发出刺耳的警报：“错误……数据冲突……”他捂着头后退，机械臂不受控制地砸向旁边的培养舱，“我不是克隆体……我是执行者白泽……”
“你是编号739-002，是苏清的复制品。”柳红妆咳出一口血，笑了起来，“你左肩的芯片里，藏着苏清本体的求救信号，你以为‘主’为什么一直留着你？他在等你找到本体，好一箭双雕。”
秦凝霜趁机启动冰绳，却在缠住机甲的瞬间愣住——白泽左肩的芯片编号，和凌辰之前爆开的芯片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凌辰说的“哥用魂元净化过我的芯片”，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底成型：凌辰和白泽，难道也是同源的克隆体？
“胡说！”白泽的机甲突然爆发出强光，冰绳瞬间被高温熔断，“我亲手毁了739号工厂的备份数据，苏清早就死了！”他的机械爪掐住柳红妆的脖子，义眼里的蓝光疯狂闪烁，“是你在撒谎！是你想离间我和‘主’！”
“我没撒谎。”柳红妆的脸涨得发紫，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实验室深处的培养舱，“你自己看……苏清的本体旁边，放着你的诞生记录……那是我从玄天仙宗禁地偷出来的，上面写着……你是用苏清的基因和‘主’的芯片融合的产物……”
白泽猛地回头，机甲踉跄着冲向培养舱。秦凝霜趁机扶起柳红妆，发现她的脉搏已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那毒囊里的剧毒，显然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为什么帮我？”秦凝霜将清心丹塞进她嘴里，冰灵族的灵力顺着指尖注入她体内，试图延缓毒素蔓延。
柳红妆咳了两声，抓住她的手腕，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我母亲是雪狼族的俘虏，她在骨阁生下我后就被做成了实验体。”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秦凝霜的皮肤，“我恨雪狼族的懦弱，恨冰灵族的袖手旁观，可我更恨骨阁……恨他们把活生生的人变成怪物。”她从怀里掏出块破碎的玉佩，上面刻着“红”字，“这是我母亲的，她说遇到戴同款玉佩的人，要帮一把……现在看来，她指的是你爷爷刻的那半块。”
秦凝霜看着那块玉佩，突然想起自己丢失的半块雪莲佩，原来柳红妆的母亲，竟是爷爷日记里提到过的“雪狼族叛徒”——当年为了保护族人，假意投靠骨阁，最后却在传递情报时被杀害。
“对不起。”她低声说，灵力运转得更快，却发现毒素已经侵入柳红妆的心脏。
“别费力气了。”柳红妆松开手，笑了笑，“能拉白泽垫背，值了。”她突然看向白泽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记住，逆转装置需要冰灵族的血和雪狼族的魂元……凌霄的魂元可能还在龙纹玉珏里，你试试……”
话音未落，白泽突然发出一声狂啸。他的机甲正在崩溃，金属外壳剥落的地方露出了人类的皮肤，那张脸和苏清的克隆体一模一样，只是眼角多了道伤疤——和柳红妆母亲照片上的伤疤位置相同。
“原来……我真的是复制品……”白泽的机械义眼掉落在地，露出只血肉模糊的真眼，他看着培养舱里的苏清本体，突然抓起旁边的能量管，狠狠插进自己的胸口，“那我就……还给你！”
能量管里的液体开始倒流，苏清本体胸口的起伏渐渐明显，而白泽的身体正在化作星点，像秦望月消散时一样。他最后看了眼秦凝霜，嘴角竟露出丝释然的笑：“告诉苏清……别学我……做个自由人……”
“白泽！”秦凝霜下意识地伸手，却只抓住一片冰冷的光点。她突然明白，这个被“主”操控的克隆体，心里早就藏着反抗的种子，就像昆仑墟里替她挡刀的苏清克隆体一样——他们或许没有完整的灵魂，却在某个瞬间，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情感。
“愚蠢的复制品。”“主”操控着王教授的身体走上前，数据线再次缠向苏清的培养舱，“不过正好，他的能量能加速‘主’的苏醒。”
秦凝霜将柳红妆的尸体轻轻放在操作台上，冰翼上的冰棱凝结成锋利的长剑。她想起训练营教官说的话：“当敌人比你强大时，要找到他的弱点。”而“主”的弱点，或许就在王教授那具被控制的身体里。
“你以为控制了王教授，就能为所欲为？”她缓缓走向前，龙纹玉珏在掌心发烫，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爷爷当年在玉珏里藏的不是密码，是净化阵的核心——他早就料到你会夺舍王教授。”
“主”的分身突然大笑：“净化阵？你以为凭你这点灵力能启动？凌霄的魂元都被我碾碎了，谁还能帮你……”
他的话没说完，龙纹玉珏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一道虚影从玉珏中升起，银白道袍，玄铁古剑，正是凌霄的模样。虚影的手里握着半块雪莲佩，与秦凝霜脖子上找回的半块严丝合缝。
“谁说我被碾碎了？”凌霄的声音带着笑意，虚影抬手按在王教授的左胸，那里的黑色芯片瞬间冒出黑烟，“我把魂元藏在玉佩里，就是等你露出本体的这天。”
王教授的身体剧烈颤抖，他的眼睛在纯黑和正常瞳孔间反复切换，嘴里喃喃着：“老秦……我对不起你……”
“王教授，醒醒！”秦凝霜的冰剑刺向芯片，却在接触到的瞬间被弹开——芯片外面裹着层能量罩，正是玄天仙宗的护体结界。
“没用的。”凌霄的虚影渐渐透明，他的魂元正在快速消耗，“结界是用我的血脉之力维持的，只有……只有你的冰灵族血脉能破解……”
秦凝霜突然明白了。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冰剑上，剑身在金光中泛起淡青色的涟漪——那是冰灵族最本源的力量，能消融一切结界。她再次刺向芯片，这一次，冰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能量罩。
“不——！”“主”的分身发出刺耳的尖叫，王教授左胸的芯片开始龟裂，黑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涌出，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
王教授猛地咳出一大口血，他抓住秦凝霜的手腕，眼神恢复了清明：“小霜……启动逆转装置……密码是……是你和凌霄的生日……”
“王爷爷……”秦凝霜的眼泪掉在他的白大褂上，她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说“王教授救了我”——当年在火场里，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落下的横梁，才让凌霄有机会把她抱出去。
“对不起……把你卷进来……”王教授的手无力地垂下，金丝眼镜滑落在地，“告诉凌霄……他不是容器……他是……是我和你爷爷……最骄傲的孩子……”
他的眼睛永远闭上了，嘴角却带着丝微笑。秦凝霜看着他左胸露出的照片，襁褓里的两个婴儿笑得天真烂漫，谁能想到，十五年后，他们会卷入这样一场跨越生死的阴谋。
“启动装置！”凌霄的虚影朝她喊道，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消散，“怪物们要冲过来了！”
秦凝霜擦干眼泪，转身冲向实验室深处。那些被“主”操控的怪物正在疯狂撞向能量屏障，屏障上的光芒越来越暗，显然撑不了多久。她跳上培养舱的操作台，看着上面的密码锁，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生日是冰灵族的族历，凌霄的生日是爷爷随便定的，这两个日期，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王教授却记得清清楚楚。
“0715……1123……”她输入密码的瞬间，逆转装置突然发出嗡鸣，苏清本体胸口的能量管开始闪烁绿光。培养舱外的能量屏障突然消失，最前面的怪物已经扑到她身后，腥臭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
“小心！”凌霄的虚影猛地挡在她身前，被怪物的利爪穿透了身体。虚影在金光中彻底消散，只留下句轻轻的“活下去”，像羽毛般落在她的心上。
秦凝霜的心脏像被剜去一块，她猛地按下启动按钮，逆转装置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所有怪物的动作都在瞬间停滞。它们身体里的芯片开始自动脱落，露出底下雪狼族的本体，那些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属于生灵的迷茫。
实验室外传来机甲倒地的巨响，显然白泽的克隆体们也失去了力量。秦凝霜看着培养舱里缓缓睁开眼的苏清，他的眼神清澈，没有克隆体的机械感，显然已经恢复了本体意识。
“凝霜？”苏清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是……忘川狱？”
秦凝霜刚要说话，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整个实验室开始坍塌，头顶的管道断裂，绿色的营养液和黑色的芯片液体混在一起，汇成一条诡异的河流。
“快走！这里要塌了！”她拽起苏清，冰翼在身后展开，“凌辰还在外面……”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苏清抓住了手腕。他的眼神里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指缝间露出块黑色的芯片，编号赫然是739-00——和“主”分身胸口的芯片一模一样。
“你以为……逆转装置真的能毁掉‘主’吗？”苏清的嘴角勾起一抹与白泽如出一辙的冷笑，他的瞳孔渐渐变成纯黑，“我才是‘主’真正的本体啊，秦凝霜。”
秦凝霜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看着苏清胸口那根连接着逆转装置的能量管，终于明白柳红妆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所谓的逆转装置，根本就是激活“主”本体的钥匙。
坍塌的石块砸落下来，她下意识地展开冰翼护住自己，却在余光中看到培养舱的碎片里，映出龙纹玉珏上闪过的一行字，是爷爷的笔迹：“最后的容器，是爱。”
忘川狱的火光中，秦凝霜突然笑了。她想起凌霄消散前的眼神，想起秦望月藏在狼爪里的芯片，想起柳红妆咬碎的毒囊，想起白泽最后那句“做个自由人”——原来所有的牺牲，都不是徒劳。
她握紧掌心的龙纹玉珏，冰翼迎着坍塌的巨石冲了出去。外面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有敌人，也有那些用生命为她铺就前路的人。
“想让我做容器？”她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带着冰灵族特有的清冽，却又透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倔强，“先问问我手里的冰棱答不答应。”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弥漫的烟尘里，只留下龙纹玉珏的金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像一颗倔强的星，坠入未知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