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娇说得没错,他现在就是个废物,一个连上厕所都需要别人帮忙脱裤子的废物。他趴在她背上,随着她的动作颠簸,剧痛从膝盖处传来,但他咬着满口烂牙,一声不吭。
终于到了门口,苏娇娇把苏宇往破沙发上一扔,自己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苏宇的身体歪倒在一边,想用手撑起来,但手腕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狼狈地蠕动了两下,像条断脊的狗。
“水……给我口水……”他的嗓子哑得厉害。
“没水了,想喝自己爬过去烧。”苏娇娇踢掉脚上的鞋子,那双曾经保养得如同白玉般的脚,现在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为了给你交医药费,我把最后一条项链都卖了。苏宇,你说我们怎么活?啊?你这个废物样子,以后怎么活?”
苏宇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发霉的水渍,突然笑了一声,声音凄厉:“废物?我是废物?苏娇娇,当初是谁在我耳边吹风?是谁说要把苏瑶脸划花?是谁说要让她生不如死的?”
“你怪我?”苏娇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苏宇的鼻子,“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我?就算我不说,你以为黑豹能放过你?要不是我把你送去医院,你早就死在那天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死?”苏宇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得吓人,“让我死了多好?现在这样活着,这就是沈澈想要的,他就是要看着我们在泥潭里烂掉,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几天,出租屋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空气中混杂着方便面的调料味、汗味和绝望的味道。
苏娇娇不敢出去工作了,怕会遭到沈家的报复。她每天就在屋里刷手机,看着那些关于创世纪集团的新闻,每一次看,心里的恨意就加深一分,对苏宇的谩骂也就恶毒一分。她在心里偷偷盘算着,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她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至于苏宇,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苏宇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除了吃饭和上厕所需要苏娇娇帮忙时会挨一顿骂,其他时间他就盯着窗外那一方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吃饭。”
苏娇娇端着一碗已经泡得发胀发黄的泡面走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躁。照顾一个废人的生活,远比她想象的要辛苦和恶心一万倍。
她粗暴地舀起一筷子面条,看也不看就往苏宇嘴里塞。面条太烫,直接烫得苏宇的舌头起了个泡。
“啊——!你想烫死我吗?”苏宇猛地向后一仰,含糊不清地怒吼道,嘴里的面条和汤汁喷得到处都是,有几滴溅到了苏娇娇的手臂上。
“你他妈的还敢挑三拣四?”苏娇娇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了。她猛地将手里的碗砸在旁边那张堆满杂物的茶几上,滚烫的汤汁流了一地,几只蟑螂从茶几底下飞快地窜了出来。
“苏宇你他妈的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连屎都得我给你倒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吼大叫?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苏家二少爷吗?你现在连条狗都不如!”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怨毒和崩溃。
苏宇被她吼得一愣,随即那张格外苍白浮肿的脸上,也浮现出狰狞的怒气。
“苏娇娇,你别忘了!老子变成今天这样是为了谁?”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要不是你在我耳边天天念叨,说那个小贱人怎么抢了你的东西,我们家怎么会破产?”
“你放屁!”苏娇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只是让你想办法出口气!谁让你那么蠢?绑架?你他妈的脑子里装的是屎吗?你以为沈澈是什么人?你看看你找的那几个废物,不仅没把事情办成,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现在还连累我!”
“我连累你?”苏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疯狂地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只能徒劳地晃动着上半身,那样子看起来滑稽又可悲。
“苏娇娇,我们俩到底是谁在连累谁?从我们家还没破产的时候开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天天在我面前演戏,今天说苏瑶偷了你的项链,明天说苏瑶在背后说你坏话,后天又说苏瑶故意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花瓶?你他妈干的那些破事,哪一件不是老子帮你擦的屁股?”
“我打断那个小贱人的胳膊,是为了谁?我把她关在地下室里饿了两天,又是为了谁?”
苏宇的眼睛变得赤红,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属于施暴者的记忆,此刻像是报复一样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我他妈当年就是被你这个绿茶婊当枪使了!现在你倒好,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没门!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这个疯子!你血口喷人!”苏娇娇被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地扑上去,用她那尖利的指甲去抓苏宇的脸。
苏宇现在双手被废,根本无法还手,只能任由那几道尖锐的疼痛在脸上划开。他被彻底激怒了,猛地用头向前一顶,狠狠地撞在了苏娇娇的鼻梁上。
“啊!”
苏娇娇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指缝间流了出来。
“苏宇你敢打我?你这个废物竟然敢打我?”她看着手上的血,彻底失去了理智,像个泼妇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哥哥!伺候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凭什么?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她的哭喊声和苏宇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在这间狭小肮脏、充满了绝望气息的出租屋里回荡。
这段时间里,这样的争吵和打骂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他们就像是两只被困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对方,将自己所有的不幸和怨恨,都发泄在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身上。他们互相指责,互相咒骂,仿佛只要证明了对方才是罪魁祸首,自己的处境就能好过一点。
然而,每一次争吵过后,剩下的只有更深的疲惫和绝望。他们就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囚,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不久后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