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轻拂过顾家庄园内的玫瑰丛，带起阵阵花香。
落地窗外，斜阳将庭院里的游泳池染成一片金色，水面映照着岸边那两个并肩而坐的少年身影。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给了你全额奖学金加上独立研究室的待遇？”程澈微微侧头，一缕碎发滑落额前，被她随手拨到耳后。
顾念深点头，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mIt和斯坦福都同意了这些条件。但我选了mIt，他们的AI安全研究更符合我的方向。”
程澈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快速敲击几下，调出一个加密界面。“意料之中。以你在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中的表现，还有那个让FbI都来找你咨询的防火墙系统，他们不给出这样的条件才奇怪。”
念深唇角微扬。那是他鲜少展露的表情，唯有在程澈面前，他才会放下那层早熟的保护色，显露出十七岁少年本该有的模样。
“那你呢？普林斯顿那边什么时候给答复？”
“昨天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程澈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全额奖学金，计算机与数学双专业，大二就可以进入学校的密码学研究中心。”
念深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这就是程澈，那个在三个月前的国际赛中与他棋逢对手，又在赛后成为他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同龄朋友”的女孩。
“我就知道你可以。”他轻声说。
两人沉默片刻，只有远处林晚修剪花枝的剪刀声隐约传来。这个周末午后宁静得让人几乎忘记，就在半年前，顾家才刚刚化解了由顾琛引发的最后一场家族危机。
“我编写了一个程序，想送给你。”程澈突然打破沉默，将平板转向念深，“不是告别的礼物，而是...一个约定。”
念深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个简洁的黑色界面，中央只有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几何图形。
“这是什么？”
“我称它为‘量子迷宫’。”程澈眼中闪烁着念深再熟悉不过的光芒，那是当她遇到极具挑战性的技术难题时才会出现的兴奋与执着，“基于量子密码原理设计的加密通信系统。只有我们两个人能使用，任何第三方试图拦截或破译，信息都会自动湮灭。”
念深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程序后台，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惊讶。“你改进了bb84协议？”
“不止。”程澈凑近些，在他耳边低语，“我结合了你的那个‘意念指纹’想法，将使用者的生物特征作为第二重密钥。也就是说，即使有人窃取了我们的设备，没有我们本人的生物信息，也无法解密。”
念深凝视着屏幕上流淌的代码，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个系统不仅仅是技术的展示，更是程澈对这段关系的珍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能够进入的私密空间，一个跨越太平洋的约定。
“等我一下。”他起身走向屋内，不一会儿拿着一个精致的银色U盘回来，“这是我的回礼。”
程澈挑眉接过，从随身包里拿出便携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全息投影界面，显示着顾念深的人形轮廓。
“基于你的行为习惯和生物特征打造的专属防护系统。”念深解释道，“它会学习你的行为模式，一旦检测到异常活动——比如有人试图跟踪你、入侵你的设备、或者你遇到突发危险——它会立即启动保护程序，同时向我发送警报。”
程澈饶有兴致地测试着系统功能，“所以，即使你在大洋彼岸，也能保护我？”
“无论你在哪里。”念深的语气坚定，眼中是超越年龄的认真。
远处，林晚放下园艺剪刀，望着泳池边那两个靠得极近的年轻身影，唇边泛起温柔的笑意。顾淮深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像不像我们当年？”他搂住妻子的腰，在她额角印下一吻。
林晚靠向丈夫的肩膀，“比我们幸运。他们不必经历我们当年的磨难。”
“但也未必轻松。”顾淮深目光深邃，“念深的能力越出众，他肩上的责任就越重。更何况...”他顿了顿，“他选择的是那样一条路。”
就在上周，念深正式拒绝了直接进入顾氏集团的安排，决定创立自己的科技公司，专注于人工智能安全和信息伦理。这一决定在家族内部引起了不小震动，但顾淮深和林晚最终选择了支持。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道路。”林晚轻声道，目光依然停留在儿子身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飞翔时，做他们可以回归的港湾。”
泳池边，程澈正为念深展示她加密系统中的一个小彩蛋——只有当他们两人同时在线时，界面会变成星空背景，其中最亮的两颗星会标记出他们各自的位置。
“这样无论我们离得多远，都能在同一个星空中看到彼此。”程澈说这话时，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绯红。
念深注视着那颗代表程澈的光点，心中涌动着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那是比赢得比赛更强烈的成就感，比破解难题更深的满足，一种让他想要变得更好的渴望。
“三年。”他突然说。
“什么三年？”
“给我三年时间，我会在波士顿建立起我的公司总部，而你应该已经在普林斯顿完成本科学习。到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做一个联合项目，将你的加密系统和我的安全技术结合起来。”
程澈笑了起来，那笑容明亮得让夕阳都黯然失色。“你这是在对未来做规划吗，顾念深？”
“是的。”他坦然承认，耳根却微微发红，“而且是包括你在内的未来。”
这一刻，两个年轻人之间流动的情感超越了普通的青春悸动。这是两个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是两个强大灵魂的彼此认可，是超越了地理距离的精神契合。
程澈从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黑色手环，递给念深。“戴着这个。”
“这是什么？”
“我设计的生物信号监测器。”她指了指自己腕上同款的白色手环，“它会实时监测你的生命体征和位置。更重要的是，它与我刚才给你的加密系统相连。如果你遇到任何危险...”她深吸一口气，“我会知道。”
念深没有推辞，直接将它戴在左手腕上，与他一直佩戴的、父亲多年前送他的定位手表并列。
“我也会保护你，程澈。”他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
程澈望进他那双继承自顾淮深的深邃眼眸，在其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坚定的光芒。
“我知道。”她微笑，“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接受这个约定。”
夕阳渐渐沉入远山，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顾家庄园的灯光次第亮起，像夜空中提前出现的星辰。
林晚轻轻碰了碰丈夫的手臂，“该叫他们进来吃晚饭了。沈墨和苏晴一会儿也要过来，说是要亲自给念深送行。”
顾淮深点头，却仍驻足原地，多看了几秒那两个在暮色中交谈的年轻身影。
“你有没有觉得，程澈那孩子某种程度上很像林晚年轻的时候？”他忽然问。
林晚挑眉，“你是说，她也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有能力去争取的女孩？”
“不止。”顾淮深唇角微扬，“她有着同样的坚韧和智慧，而且看得出来，她完全理解念深的特殊之处，却不因此而畏惧或过度崇拜，只是平等地与他并肩而立。”
“这才是最适合念深的人。”林晚柔声道，“他需要的不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而是一个能与他共同前行的伴侣。”
这时，程澈不知说了什么，念深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毫无保留的笑容。那种轻松愉快的神情，在他面对外界时几乎从未出现过。
林晚感到眼眶微微发热。经历了那么多风波与危险，看着儿子终于能够像普通少年一样享受青春的美好，这一刻的欣慰胜过她商场上取得的任何成就。
晚餐时分，顾家餐厅里洋溢着温馨的气氛。沈墨和苏晴如期而至，带来了专门从瑞士订制的巧克力作为送给念深的礼物。
“听说你拒绝了斯坦福去了mIt？”沈墨难得地笑着，拍了拍念深的肩膀，“有魄力。不愧是顾淮深的儿子。”
苏晴则细心地将一个急救包放在念深手边，“波士顿冬天很冷，这是特别为北方气候准备的医疗包，里面有些你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念深感激地接过。他深知沈墨和苏晴对他的关爱不仅仅因为他是好友的儿子，更因为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些生死时刻。
晚餐后，程澈准备回家。念深送她到门口，顾家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外。
“下周的送机仪式，我就不来了。”程澈站在门廊的阴影中说，“我不喜欢那种正式场合。”
念深理解地点头。作为顾家的继承人，他的出国留学自然有一系列正式活动，包括媒体发布会和送机仪式。但他同样不喜欢那些场面。
“那么...”程澈顿了顿，“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道别？”
念深若有所思，“明天早上，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对我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念深眼中闪过一丝神秘，“早晨五点，我来接你。”
程澈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念深心中一动。
次日清晨，天还未全亮，念深开着那辆顾淮深送给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一辆低调但性能卓越的电动车，停在程澈家楼下。
程澈准时出现，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与平时在学校里那个冷傲的天才少女判若两人。
“我们要去哪？”坐进车里，她好奇地问。
“很快就知道。”念深转动方向盘，驶向城外。
一小时后，他们停在了一座看似普通的建筑前。程澈阅读着门口的标牌：“青少年科技创新孵化中心？”
“我十三岁时开发的第一个正式程序就是在这里完成的。”念深领着她走进大楼，与前台点头示意后，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工作室。
房间不大，陈列着各种硬件设备和几台高性能电脑，墙上挂满了证书和奖状，其中最显眼的是“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和“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特等奖”。
“这是我的私人工作室。”念深说，“除了家人和少数几个技术人员，很少有人来过。”
程澈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一张看似普通的办公椅上。椅背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是打印的字迹：“顾念深专用，勿动。”
念深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那是我十岁时贴的，当时有个研究员总是占我的位置。”
他走到房间角落的一台电脑前，开机，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
“我想在离开前，给你看一些我从未展示给外界的东西。”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系统界面，标题是“普罗米修斯”。
“这是我的第一个AI项目。”念深解释道，“不是现在流行的那些聊天机器人或者图像生成器，而是一个真正具有理解能力的系统。”
程澈凑近细看，眼中很快浮现惊讶。“这是...通用人工智能的雏形？”
“更准确地说，是向AGI迈进的一次尝试。”念深调出系统架构图，“我花了四年时间构建这个基础框架，但它还不够完善，存在一些我至今无法完全解决的安全隐患。”
他转向程澈，表情严肃：“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去学习AI安全，为什么我坚持要创立自己的公司。我不希望这项技术落入错误的手中，或者在没有足够保障的情况下公之于众。”
程澈凝视着屏幕上流淌的数据，终于理解了念深一直以来的坚持和选择。
“你让我看这个，是因为信任我。”她轻声说。
“因为我相信你能理解它的重要性，也相信你会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帮我守护这个秘密。”念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特制的加密硬盘，“这里是全部代码和文档备份。我留一份给你。”
这是一个沉甸甸的信任。程澈深知手中这个硬盘的价值——它可能代表着未来十年人工智能发展的方向，其价值不可估量。
“我会用我的一切能力保护它。”她郑重承诺，然后将硬盘小心地收进背包最内侧的口袋。
念深似乎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他关闭系统，领着程澈走出工作室。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各自思考着刚才的所见所闻。直到车辆驶入市区，程澈才打破沉默：
“你选择在我面前展示你最核心的秘密，是因为我们即将分别，还是因为别的？”
念深在红灯前停下，转头看她：“因为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是那个与我共同完成这个项目的人。”
程澈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青涩的告白，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加动人——这是一个天才对另一个天才的最高认可，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完全托付。
顾家包下了候机室，举行了一场小型的送别仪式。镁光灯闪烁不停，记者们争相拍摄顾氏继承人出国留学的画面。
顾念深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站在父母中间，应对得体自如。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父母全力保护的孩童，而是逐渐显露出未来领袖的气质。
林晚看着儿子在媒体前从容不迫的样子，眼中既有骄傲也有不舍。顾淮深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他会做得很好的。”
在完成所有媒体环节后，念深走向等候在角落的沈墨和苏晴。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联系我们。”沈墨简洁地说，但眼中的关切胜过长篇大论。
苏晴则递给他一个小盒子，“一些可能对你有帮助的小工具。”
登机时间临近，念深与父母最后拥抱。林晚在他耳边轻语：“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顾淮深则只是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通过安检后，念深在登机口前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程澈的加密信息：
“看你的左边。”
他依言转头，然后在远处的观景台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程澈站在玻璃幕墙后，手中举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他们那个专属加密系统的界面。
念深会意，也拿出自己的设备。当他登录系统时，界面立刻变成了星空背景，两颗明亮的光点分别标记着他们各自的位置。紧接着，程澈那边发来一条信息：
“无论你飞得多高多远，总会有人在这里等你回来。”
这一刻，念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抬头，向远处的程澈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放在胸口——那是他们之间约定的手势，意为“承诺不会改变”。
十小时后，当念深的航班降落在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时，他打开手机，第一条跳出来的就是程澈的信息：
“安全到达后，启动我送你的手环。它会自动连接到我在你行李中悄悄放置的一个小设备，那是我改进版的加密通信器，信号更稳定，更难被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