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跟在陈珂身后，心里却是暗暗吃惊。
他见过不少大人物，第一次来这里，哪怕是像龙老和李将军那样的铁血军人，也会感到明显的不适。
但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仿佛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
这里，只有一间病房。
病房的构造，和其他的都不同。
它不是由玻璃构成的，而是一个完全由某种不知名的，漆黑金属打造的，全封闭的“盒子”。
盒子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和送饭口。
门牌上，写着一个名字。
“南宫志”。
“他就在里面。”王宪指了指那个黑盒子，“从三年前开始，他就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也拒绝任何光线。我们只能通过生命体征监测仪，确认他还活着。”
陈珂走到门前，通过那个小小的观察窗，向里面看去。
里面，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隐约闻到一股，长久没有通风的，沉闷的气味。
“南宫教授。”
陈珂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了进去。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我叫陈珂。”
“我从南洋蛇人神庙来。”
“我在那里，见到了您画过的那个‘眼睛’。”
当“眼睛”两个字，从陈珂口中说出时。
漆黑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
“哗啦……哗啦……”
紧接着，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猛地出现在了观察窗的后面。
那是一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疯狂、偏执，却又带着一丝极致清醒的眼睛。
“你……也看到了？”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的声音，从黑盒子里，传了出来。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珂，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是的，我看到了。”
陈珂的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它在哪？你是在哪看到的？！”南宫志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他整个人，都贴在了观察窗上，那张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几乎扭曲了起来。
“南洋，一座沉在海底的，远古蛇人文明的神庙里。”陈珂缓缓说道，“它被刻在一副基因图谱的末端。”
“基因图谱……蛇人……”南宫志喃喃自语，他的眼神，在疯狂和清醒之间，快速地切换着。
“果然……果然是这样……不仅仅是秦岭……那个‘东西’，它的触手，早就遍布了整个世界……”
“南宫教授，您到底知道了什么？”陈珂问道。
南宫志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身上，没有你这种‘味道’。”
他指的“他们”，显然是507所的工作人员。
“味道？”陈珂有些不解。
“一种……干净的，不属于这个‘笼子’的味道。”南宫志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一样。
“我是‘守夜人’。”陈珂回答。
“守夜人……”南宫志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锐利，“不对！守夜人我见过，他们身上虽然有特殊的力量，但本质上，还是‘笼子’里的生物。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是从‘外面’来的？”
陈珂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这个南宫志，太敏锐了。
仅仅是一个照面，竟然就隐约察觉到了他穿越者的身份。
“我是谁不重要。”陈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重要的是，我们可能，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南宫志发出一声神经质的，尖锐的笑声，“哈哈哈……敌人？不，不，不，那不是敌人……”
“那是‘神’，是‘造物主’，是‘饲养员’！”
他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用头“砰砰砰”地撞着黑盒子的内壁。
一旁的王宪，脸色大变，立刻对着对讲机喊道：“注意！S-001目标情绪失控，准备注射镇定剂！”
“等等！”陈珂抬手，阻止了他。
他看着观察窗后，那双再次陷入疯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神？造物主？一个需要偷偷摸摸，在背后搞小动作的‘神’？”
“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实验品’，被‘虚空’污染，却无动于衷的‘造物主’？”
“南宫教授，您真的觉得，那是‘神’吗？”
陈珂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南宫志的头上。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眼神里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考和挣扎。
“虚空……你也知道‘虚空’……”他沙哑地说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亲手，‘抹除’了它们。”陈珂的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南宫志的瞳孔，猛地收缩。
“抹除？不可能！那种东西，是‘法则’层面的‘熵增’现象，是宇宙走向热寂的具现化！它只能被阻挡，被封印，不可能被‘抹除’！除非……”
“除非，使用另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陈珂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南宫志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陈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也是来帮我自己的。”陈珂说道，“南宫教授，二十年了，您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一定很痛苦吧？”
“现在，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我们，可以一起，把它挖出来。”
陈珂的话，似乎触动了南宫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那紧绷了二十年的神经，在这一刻，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王宪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你进来。”
南宫志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多了一丝疲惫，少了一丝疯狂。
“打开门。”
王宪愣住了。
“教授，您……”
“我让他进来！”南宫志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宪看向陈珂，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按他说的做。”
王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拿出了自己的权限卡，在门禁系统上，刷了一下。
“警告，您正在开启S级隔离区‘黑箱’，请再次确认。”
系统发出了机械的警报声。
王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