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大江烽火（上）——初战告捷
腊月二十九，黎明前的长江笼罩在浓重的雾气中，十步之外不辨人影。仪真炮台最高处的了望塔上，苏澜雪按剑而立，猩红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银甲上凝结的露水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她已经在此站了整整两个时辰，目光始终锁定下游方向。
都督，雾太大，连江面都看不清。亲兵统领张武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担忧，各舰都发来信号，询问是否撤回水寨。
苏澜雪微微蹙眉，声音清冷如冰：传令各舰，保持警戒，不得擅离战位。黄蜚用兵向来稳妥，此等大物，他必会先作试探。让各舰准备好火箭和挠钩，特别注意防范火船。
话音未落，下游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穿透浓雾，在江面上回荡。几乎同时，了望塔上的铜铃急促响起。
敌袭！下游发现敌船！
浓雾中隐约可见数十艘快船正逆流而上，这些船只体型狭长，船头包裹着铁皮，船身涂成暗色，在雾中极难辨认。更令人心惊的是，每艘船都拖着浓烟，显然装满了易燃之物。
果然来了火船。苏澜雪冷笑，传令，按第三套方案应对。让小队前出拦截，各舰保持阵型，不得自乱阵脚。
令旗挥动，十艘特制的拦截舰如同离弦之箭，迅速前出。这些船只装备着特制的抓钩和长杆，专门用来对付火船。
左满舵！瞄准敌船桅杆！拦截舰队统领李勇站在船头，声若洪钟。他的座舰破浪号一马当先，直扑最前方的一艘火船。
两船即将相撞的瞬间，破浪号突然转向，船侧伸出数支长杆，准确钩住火船的桅杆。水手们奋力拉扯，火船顿时失去平衡，在江心打横。
放火箭！
数十支火箭呼啸而出，准确命中火船。轰然一声，火船化作一团火球，在江面上熊熊燃烧。
然而就在此时，三艘特别巨大的火船突然从浓雾中杀出，呈品字形直扑星火营主力舰队。这些火船显然经过特殊改造，速度极快，船头还装着铁锥。
来不及拦截了！副将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艘星火营的巡逻舰江豚号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毫不犹豫地撞向为首的火船。
轰隆！
震天动地的巨响中，两船同时粉碎。巡逻舰上的水兵在最后时刻跳江逃生，而那孤船则被成功拦截。
是陈舰长他们......了望手声音哽咽。
苏澜雪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发白，但声音依然冷静：传令，第一舰队向左翼包抄，第二舰队向右，把剩下的火船逼向江心浅滩。炮台准备火力覆盖。
战斗进入白热化。江面上火光冲天，喊杀声、爆炸声、落水声不绝于耳。星火营将士训练有素，各舰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剩余的火船分割包围。
右舷火炮准备！
启明号侧舷十二门火炮齐射，形成密集的弹幕。冲在最前的几艘火船顿时被撕成碎片。这艘铁肋木壳战舰在战场上格外显眼，蒸汽明轮激起的浪花如同蛟龙翻腾。
战局在半个时辰后逐渐明朗。来袭的四十艘火船，仅有三艘逃脱，其余非沉即俘。江面上漂浮着碎木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焦糊的气味。
首战告捷！参将张诚兴奋地前来汇报，我军击沉敌船二十二艘，俘获五艘，仅损失巡逻舰一艘。将士们士气高昂！
苏澜雪却不见喜色，目光依然紧锁下游：这只是试探。传令各舰抓紧休整，补充弹药。重伤员立即送往后方医治。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果然，午时刚过，江面上的雾气刚刚散去，南京水师的主力就出现在了视野中。近百艘战船浩浩荡荡溯江而上，旗舰镇海号上，黄蜚的将旗迎风招展。这些战舰体型庞大，装备精良，显然都是南京水师的精锐。
终于来了。苏澜雪深吸一口气，传令，按原定计划，诱敌深入。
星火营舰队开始有序后撤，看似是被敌军声势所慑。黄蜚见状，立即下令全军追击。
看来星火营也不过如此。黄蜚站在船头，志得意满，传令，全速前进，今日必破仪真！
然而当南京水师追至三江口时，形势突变。星火营舰队突然分成两股，向左右散开，露出了后方严阵以待的炮台。
不好！中计了！黄蜚脸色大变，快传令撤退！
但为时已晚。仪真炮台的三十六门重炮同时开火，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南京水师阵中。更可怕的是，江面上突然冒出数十根铁索，拦住了退路。
放火箭！苏澜雪下令。
特制的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准确地命中敌舰帆缆。风助火势，很快就有十余艘敌舰陷入火海。
都督神机妙算！将士们欢声雷动。
苏澜雪却轻轻摇头：黄蜚不是易与之辈，传令各舰不可冒进。
果然，就在星火营舰队准备扩大战果时，下游突然杀出两支奇兵，直扑星火营侧翼。原来黄蜚早有准备，暗中埋伏了这两支生力军。
果然留有后手。苏澜雪不慌不忙，发信号，让潜伏的第三舰队出击。
三支红色信号箭冲天而起。早已埋伏在多时的星火营第三舰队从支流中杀出，恰好截住了敌军骑兵的后路。战局再次逆转。
这场水战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南京水师损失惨重，被迫撤退。星火营虽然获胜，但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夜幕降临，苏澜雪巡视各舰，慰问伤员。当她走到江豚号幸存官兵面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舰长临危不惧，舍生取义，实为我辈楷模。苏澜雪声音沉痛，本督已向殿下请旨，追封陈舰长为忠烈伯，厚恤其家。诸位勇士，也都该当重赏。
愿为殿下效死！愿为都督效死！官兵们群情激昂。
是夜，苏澜雪在军帐中仔细研究战报。这一战虽然取胜，但也暴露了不少问题。新式火炮精度不足，水兵训练有待加强，特别是各舰之间的配合还不够默契。
传令，她对书记官说，将今日之战得失详细记录，送往登州。请殿下示下，是否应该调整后续战略。
与此同时，在登州行宫内，朱慈烺也收到了战报。
苏将军用兵，越发老练了。朱慈烺满意地点头，不过接下来，黄蜚必定会改变战术。传令苏澜雪，要防备敌军夜袭，更要小心他们从陆路配合进攻。
王承恩笑道：殿下运筹帷幄，苏将军决胜千里，真是相得益彰。
朱慈烺却轻轻摇头：战争的胜负，终究要靠前线将士用命。传令格物院，加紧研制新式水雷。另外，让沈烟来见朕，朕有个新想法......
长江的波涛声中，新一轮较量的序幕正在拉开。这场初战的胜利，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