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反驳。他先是抬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而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没有半分辩解的急促，反而带着几分恳切：“刘议员的质疑，我完全理解，也不反对——维护制度边界，本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像是在回忆共事的岁月，“但今天我想和诸位说句心里话：百姓大会监督政府，从来不是把双方变成‘仇人’，只是律法赋予了我们不同的职责——政府负责执行政务，百姓大会负责监督纠错，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华夏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能过得更好。”
“我与陈宫院长相识快二十年了。”曹铄的目光落在会场侧门的方向，那里曾是陈宫离开的地方，“从早年在兖州相识，到后来徐州一起完成天下一统，一同建立华夏的制度，我们一起熬过了缺粮的寒冬，也一起扛过了无数硬仗，算下来，共事已有十三年了。
若是因为‘监督者’与‘被监督者’的身份，连私下见一面、说几句心里话都成了‘忌讳’，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股暖流，悄悄淌过会场的凝重。后排有百姓轻轻点头，在场与陈宫相识的人也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思索。
曹铄看着众人的反应，又补充道：“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私下会面确实有瓜田李下之嫌，往后我会更加注意，尽量在公开场合与监督机构沟通。
但我所说的‘人情’，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也希望诸位能理解：制度是冷的，但执行制度的人，是暖的。”
曹铄的话音落下，百姓大会场里的交头接耳声顿时密了起来。
有人低头与身旁的议员私语，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有人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里满是思索——曹铄说的是实情，可曹铄的话也戳中了要害。
曹操见状，站起身来，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些，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里：“我不是要否定人情——谁没有朋友，谁没有共事多年的同僚？可监督这件事，容不得半分含糊。”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百姓，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从前朝廷的监督为何执行不下去？就是因为‘人情’太多——你给我留面子，我给你松口子，查出问题也想着‘私下解决’，到最后，那些因监督不力造成的亏空、欺压百姓的恶行，哪一样不是让百姓来承担后果？”
说到这里，曹操顿了顿，又看向曹铄，态度缓和了些，“所以我更倾向于‘台面之上’的监督——有问题当众说，有质疑当场问，私人感情好，大可以约上其他同僚一起聚会，光明正大的往来，既不违制度，也不伤情面。”
最后，他话锋一转，朝着议员席拱了说道：“不过大丞相说的‘人情与制度不冲突’，也有道理。百姓大会或许该就此议一议，看看能不能通过制度设计，把‘人情往来’和‘监督边界’划清楚——若是能靠制度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这番话一出口，不少人心里都暗自腹诽：曹操这是把好坏话都占了，既坚持了监督原则，又给了曹铄台阶，还不忘推进制度完善，真是滴水不漏。连前排的司法官员都忍不住悄悄交换了个眼神，眼底带着几分无奈的认同。
“咚！”刘备的木锤再次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他看向角落里的记者群，目光落在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身上：“今日的质询内容，烦请《华夏日报》的记者如实刊登，不得删减或添改——要让全国百姓都看到这场质询的全过程。”
说完，他特意点了名，“王惠记者，你是最早在报纸上提出质疑的人，如今事情始末已清，你还有什么补充问题吗？”
王惠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鹅毛笔“当啷”一声掉在墨盘里，溅出几滴墨汁。
他脸上满是愧疚，耳根都红透了，先是朝曹铄深深鞠了一躬，又转向全场，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是我孟浪了。当时只因为看到大丞相深夜去了陈院长家，没来得及核实详情，就匆匆写了质疑文章，给大丞相和陈院长的工作添了麻烦，也误导了读者……”他越说越愧疚，头埋得更低了。
“王记者不必自责。”曹铄突然笑了，声音温和，带着几分赞许，“若是我是你的上级，今天不仅不会怪你，还要给你发一笔奖励。”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愣住了——连王惠都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手里的墨汁都忘了擦。
曹铄见状，继续说道：“当年成立《华夏日报》的前身《徐州新闻报》时，我就跟主笔胡质、副主笔祢衡二位先生说过：报纸的核心使命，从来不是唱赞歌，而是把最新发生的新闻如实报道给读者，让百姓知道真相。”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的记者，语气郑重起来：“你们的工作，就是‘记录真相’。只要不造假、不带着偏见和立场扭曲事实，就算报道的内容让政府难堪，也没有错——华夏的法律，不会因为‘报道了真话’责罚任何人。”
王惠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用力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哽咽：“谢谢大丞相理解……我以后一定更谨慎，核实每一个细节，绝不再犯这样的错。”他心里清楚，曹铄这话不只是在帮他解围，更是在给所有记者“撑腰”——明确告诉所有人，舆论监督的权利，不会被权力压制。
曹铄看着他，轻轻点头，随即转身看向已走回主位的陈宫，以及台下的议员们，语气多了几分提议的恳切：“借着今天的机会，我还有一个提案想跟诸位商议——如今咱们华夏只有《华夏日报》一份全国性报纸，地方上更是几乎没有本地刊物，百姓想了解身边的事，渠道太少了。我觉得，应该逐渐放开办报门槛，让各地都能有自己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