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一月初五的风，裹着雪粒刮过下邳城北的军营，武器试炼场的冻土上结着冰碴。
枢密院的大佬们踩着碎冰聚在空地上，靴底碾过冻雪的咯吱声里，藏着压抑不住的好奇——曹铄特意召众人前来，到底要展示什么？
黄忠摩挲着腰间的剑，他刚从益州赶回来，看向身边的庞统：“士元，主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神秘秘的。”
庞统拿着羽扇，扇面沾了点雪，却扇不散眼底的疑惑：“黄军长，你问我可问错人了。主公只说有‘破城利器’要试，半句多余的都不肯讲。”
说话间，张辽、高顺等人也围了过来。张辽刚从关中赶回，铠甲上还带着风尘；高顺不远处，不少士兵封锁了外围，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能让主公如此郑重其事的东西，绝非寻常兵器。
远处传来脚步声，曹铄与陈登领着几个布衣匠人走来，后者手里捧着几个黑釉陶罐，罐口塞着浸过油的麻线，看着平平无奇，倒像腌咸菜的坛子。
看到马均，大家知道，这场武器测试恐怕不简单。
“都退后些，到百步外的土坡上。”曹铄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虽满心疑惑，还是依言退到土坡后，远远望着那堵新砌的夯土墙——砖石咬合紧密，糯米汁混着石灰砌缝，坚硬得能挡住攻城锤的撞击。
三个黑陶罐被士兵小心翼翼地塞进墙根的凹陷处，罐口的麻线垂下来，像三条黑色的蛇。一个士兵举着火折子上前，手微微发颤，点燃麻线的瞬间，火苗“噌”地窜起，沿着线绳飞快地向陶罐舔去。那士兵转身就跑，靴底擦着冻土狂奔，直到扑到土坡下，才敢回头。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雪粒还在飘，火苗还在爬，土墙沉默地立在那里，像头憨实的巨兽。
“这是……”黄忠刚要开口，震耳欲聋的轰鸣突然炸开！
“轰隆——！”
仿佛天空塌了一角，又像地脉翻了个个儿。
巨大的声响撞在每个人耳膜上，像有无数根钢针猛地扎进去，紧接着便是一片嗡鸣的死寂。
土坡上的人被震得东倒西歪，黄忠死死按住腰间的弓，却觉得那震动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庞统的羽扇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张辽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打过无数攻城战，从未听过这样的动静，比惊雷更凶，比万马奔腾更烈。
硝烟和尘土像蘑菇一样腾起，遮天蔽日，连飘落的雪都被染成了灰黑色。风卷着烟雾慢慢散去，露出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耳鸣的嗡鸣都忘了。
那堵坚硬的夯土墙，竟塌了大半！原本平整的墙面像被巨斧劈过，砖石碎成齑粉，断口处的木筋外露，混着冻土和碎冰堆成一座小丘。离陶罐最近的那段城墙，直接被掀飞了丈余远，几块磨盘大的石头扎在冻土上，深深陷了进去，石棱上还沾着焦黑的痕迹。
土坡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卷着硝烟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
高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来，铠甲的铁片碰撞着发出哗啦声，却没人听得清。他死死盯着那片残垣断壁，眼神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陷阵营攻打过无数坚城，最清楚这样一堵墙需要付出多少人命才能攻破。可刚才那一声响，眨眼间就毁了它？
“那……那是什么？”黄忠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能听见了，只是耳朵还在疼。
陈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看向马均：“这是‘火药’，德衡带工匠们熬了好几年才做成的。”他指着那些碎裂的砖石，“寻常攻城锤要砸上百下才能破的墙，这东西……一下就够了。”
张辽走到曹铄身边，声音里带着颤音：“主公，这要是用在战场上……”
“用在潼关关隘，能省多少人命？”曹铄接过话头，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用在许都城墙，能少死多少士兵？不过，他也有弊端……”
这黑火药里面添加了白糖，威力至少增加了四成。
他特意没让大家捂耳朵，就是要让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眼前的狼藉，刻进每个人心里。这不是戏法，是能改写战争规则的利器。
庞统捡起地上的羽扇，扇柄都被他攥出了指印：“居然有如此利器？”
贾诩、沮授、陈登、阎像等人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激动，他们都是天下智者，自然知道有了这样的利器，打败曹操和刘备又多了几分胜算。
高顺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那些在攻城战中被滚石砸死的士兵，想起那些被箭雨射穿的胸膛。如果早有这东西，将士是不是能少流很多血？
“这火药……”贾诩的声音难得带了些波动，他盯着那片残垣，忽然明白了曹铄为何敢定下“黄河以南再无曹操势力”的目标——有这东西在，坚城不再是坚城，钉子也不再是钉子。
曹铄望着远处的城墙残骸，雪落在他肩头，很快融化成水。他知道，马均他们造出的不只是火药，是打开新时代的钥匙。
这东西出现时间，比历史上最早早了快七百年，威力也强了数倍，足以让那些依托城墙负隅顽抗的计划，变成笑话。
“接下来，该让曹操和刘备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破城利器了。”曹铄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
陈登激动的说道，“主公，有此利器，曹操的钉子会成为他最大笑话。”
沮授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知道，有了黑火药，平定天下已经肉眼可见，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曹铄为何如此重视匠人？因为这些朝廷眼中不入流的一群人，他们真的有能力改变天下格局……
风还在刮，硝烟渐渐散尽，露出湛蓝的天。试炼场上的残垣断壁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在无声地宣告：冷兵器时代攻城掠地的血泪史，该翻篇了。
而土坡上的众人，看着那片狼藉，心里都清楚——从今天起，打仗的办法，不一样了。
曹铄心里清楚，黑火药的出现能加快战争结束的步伐，可远没有达到摧枯拉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