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会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林渊的办公室门被敲响时，他已经对着刻蚀技术图纸坐了整整一夜。窗外的天色刚泛起鱼肚白，财务总监赵磊顶着黑眼圈走进来，手里的资金预警报告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林总，昨晚核算到凌晨，要是14nm研发再不停工，下个月发薪日我们就要动用应急储备金了。更麻烦的是，几家供应商听说腾信撤资，已经发来函件要求预付30%货款，否则停止供货。”
林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图纸上的“刻蚀误差”标注处反复摩挲。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旁边堆着陈涛发来的资料，里面详细标注了ASmL 14nm刻蚀技术在高温环境下的稳定性缺陷。“供应商那边我来沟通。”林渊拿起手机，翻到台积电前研发副总裁魏哲家的联系方式，“你现在去筹备董事会资料，就说我要提议启动‘技术攻坚专项基金’，把公司剩余的5亿未分配利润全部投入进去。”
“那可是员工的年终奖金和应急资金！”赵磊的声音陡然提高，“去年因为研发压缩了奖金，员工已经有意见了，要是再挪用这笔钱，怕是要引发集体维权。上周人力资源部已经收到了17份匿名投诉，说公司不顾员工死活。”林渊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沉默了两秒：“奖金我个人先垫付，就用房产抵押的贷款。告诉员工，今年的奖金一分不少，要是研发成功，再发三倍年终奖。”
魏哲家的电话接通时，那边传来高尔夫球杆击球的清脆声响。“林总，不是我不帮你。”魏哲家的声音带着歉意，“台积电刚和ASmL签订了3nm设备采购协议，要是帮你牵线投资方，等于得罪整个欧美半导体产业链。你要的15亿资金，除非找国内的国资背景资本，民间资本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挂掉电话，林渊立刻拨通了工信部张部长的电话。半小时后，他带着苏晴直奔京市。在部长办公室里，张部长看着林渊提交的《14nm技术攻坚可行性报告》，手指在“战略意义”那一页轻轻敲击：“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大基金）确实有200亿的备用资金，但按照流程，项目评审至少需要一个月。你们的资金只能撑三个月，时间上来得及吗？”
“一个月太长，我们等不起。”林渊拿出陈涛提供的ASmL技术缺陷资料，“根据这份数据，ASmL的14nm刻蚀稳定性缺陷在高温高湿环境下会放大3倍，而我们研发的量子点涂层技术刚好能解决这个问题。要是能抢先突破，我们的14nm芯片在汽车、航空等极端环境领域的优势会远超ASmL。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不能功亏一篑。”
张部长沉思片刻，拨通了大基金总裁丁文武的电话：“老丁，深蓝科技的项目特事特办，把评审会提前到下周，我亲自参加。另外，协调几家国有银行，给深蓝科技开通‘研发贷’绿色通道，先放贷5亿应急，利息按基准下调50%。”放下电话，张部长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国家把宝押在你们身上了，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然而，董事会上的阻力远超预期。持有8%股份的第二大股东、前华维高管李建国率先发难，将一份《风险评估报告》摔在桌上：“林总，你这是拿全体股东的利益赌命！大基金的钱是要还的，银行贷款是要付息的，要是研发失败，公司破产清算，我们这些小股东血本无归！”他身后的三位董事纷纷附和，要求立刻罢免林渊的cEo职务，由董事会接管公司。
“罢免我可以，但14nm研发必须继续。”林渊将一份股权转让意向书推到桌前，“要是各位觉得风险太大，我个人以市场价1.2倍的价格收购你们的股份。但我提醒大家，现在放弃，我们之前投入的88亿研发资金就成了沉没成本，深蓝科技的估值会从600亿跌到不足50亿，你们手里的股份照样一文不值。”
李建国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林渊会如此强硬。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大基金总裁丁文武带着两位评审专家走进来：“各位董事，大基金决定以15亿溢价认购深蓝科技10%的股份，估值750亿。附加条件是，林渊先生必须继续担任cEo，研发方向不得变更。”丁文武将投资协议放在桌上，“另外，国家电网、龙国电子科技集团已经明确表示，愿意采购首批14nm芯片，订单总额达50亿。”
董事会的罢免风波就此平息，但研发难题依然如大山般压在林渊心头。中科院微电子研究所的团队带来了新的刻蚀方案——采用“等离子体双频刻蚀技术”，通过调整射频频率实现精度提升。但这个方案需要改造现有的刻蚀设备，不仅要追加2亿资金，还需要至少20天的调试时间。
“20天我们耗不起！”生产总监王鹏在技术评审会上急得拍了桌子，“28nm量产线的良率刚提升到85%，现在要抽调技术人员改造刻蚀设备，量产进度至少推迟半个月。比雅迪已经发来最后通牒，要是月底前不能交付10万片28nm芯片，他们就终止全年订单。”
林渊没有犹豫，当场拍板：“两条线同时推进。张明带团队改造刻蚀设备，王鹏负责量产线的人员调配，从渊渟文娱抽调行政人员经过培训后补充到量产线，确保交付。”这个决定再次引发争议，王鹏直接提出辞职：“林总，这根本不可能！行政人员没有芯片生产经验，培训至少需要一个月，强行上岗只会导致更多晶圆报废。我要是照做，就是对公司不负责！”
王鹏的辞职像一颗炸弹，在管理层引发连锁反应。三位生产部门的经理联名提交辞呈，量产线的老员工也开始消极怠工。周明远找到林渊，语气里带着哀求：“林总，你就听大家一次吧。把14nm研发暂停一个月，先保证比雅迪的订单交付，拿到回款再重启研发。现在这样内忧外患，公司真的会垮掉的。”
林渊没有回应，而是带着周明远去了量产车间。车间里，一群穿着蓝色工服的年轻人正在跟着老技师学习操作，他们是渊渟文娱抽调来的行政人员，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你看他们。”林渊指着一位戴眼镜的姑娘，“她是渊渟文娱的版权编辑，大学学的是微电子专业，只是毕业后阴差阳错做了行政。还有那个小伙子，是综艺部的摄像，父亲是中芯国际的老工程师，从小就懂芯片生产。”
周明远愣住了，他没想到林渊早就做了准备。“我知道强行调配不对，但现在没有退路。”林渊的声音带着疲惫，“比雅迪的订单要是丢了，我们不仅少了20亿回款，还会失去汽车芯片这个关键市场。14nm要是停了，ASmL的技术壁垒就永远跨不过去。现在只能两头都拼，没有选择。”
当天晚上，林渊在生产车间的空地上召开了全员大会。月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下来，照在数百名员工脸上。“我知道大家怨我、骂我，觉得我不顾大家的死活。”林渊拿起话筒，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但我想告诉大家，当年我父亲在三线工厂造原子弹，三年没回过家，母亲带着我在工厂外的棚屋里住了三年。他们不是不想家，是知道要是造不出原子弹，龙国就会被人欺负。”
他指着车间墙上的标语——“自主研发，为国铸芯”：“这句话不是口号，是我们的命。现在米国把我们列入实体清单，ASmL不卖我们设备，台积电不给我们代工，就是想让我们永远做低端制造。我们要是现在放弃，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些为龙国半导体产业奋斗了一辈子的老科学家。”
大会结束后，王鹏主动撤回了辞职申请。他走到林渊面前，用力握住他的手：“林总，我陪你拼！但你要答应我，要是员工累倒了，必须第一时间送医院，公司不能不管。”林渊用力点头：“我已经联系了西安三家医院，开通了研发人员绿色通道，所有医疗费用公司全包。另外，我给每个加班的员工都买了最高额的意外险，要是出事，家属能拿到500万赔偿。”
刻蚀设备改造在紧锣密鼓中推进，但麻烦再次找上门。负责提供等离子体发生器的苏州某厂商突然来电，说米国应用材料公司威胁要起诉他们侵犯专利，要是再给深蓝科技供货，就会发起全球诉讼。“他们的专利是2018年申请的，我们的技术方案有三项核心改进，不构成侵权。”中科院的专利律师仔细比对后，给出了肯定的结论，但厂商还是坚持终止合作：“我们还要做欧美市场的生意，不能因为你们一家公司冒险。”
等离子体发生器成了卡脖子的关键部件，国内没有其他厂商能生产。林渊看着设备改造图纸，突然想起了沈阳机床厂的五轴加工中心。“我们自己造！”他带着张明和范德霍夫教授直奔沈阳，在机床厂的车间里，王建国厂长看着图纸，皱起了眉头：“这个发生器的腔体精度要求0.002毫米，我们的设备最多能做到0.003毫米，差了0.001毫米。”
“差0.001毫米，我们用算法弥补。”范德霍夫教授立刻拿出电脑，调出刻蚀控制程序，“我们可以在软件里加入误差补偿算法，将机械精度的不足通过程序修正。虽然会增加20%的运算量，但我们的量子芯片算力足够支撑。”林渊当场拍板：“王厂长，我再投3亿改造设备，半个月内必须造出发生器。所有参与研发的工人，每人发10万奖金。”
半个月后，当第一台国产等离子体发生器运到深蓝科技的实验室时，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调试开始后，刻蚀线宽误差稳定在0.006微米，离0.005微米的目标还差0.001微米。“再加一层量子点涂层！”苏晴突然提出建议，“我们在刻蚀刀头表面镀上量子点材料，利用量子隧穿效应提升刻蚀精度。之前研发光学镜片时剩下的材料还能用。”
这个大胆的提议让实验室里一片寂静。范德霍夫教授反复测算后，激动地拍了桌子：“可行！量子点涂层能减少刻蚀过程中的能量损耗，理论上能将误差再降低0.001微米。苏总，你真是帮了大忙！”团队立刻投入涂层改造，当重新调试的刻蚀设备显示“线宽误差0.005微米，良率45%”时，实验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大基金的评审专家组突然提出质疑，认为45%的良率远低于商业化要求的80%，要求暂停资金拨付，重新评估项目可行性。“45%的良率已经是重大突破了！”林渊在评审会上据理力争，“ASmL刚开始研发14nm时，良率只有28%，我们只用了半年就达到45%，已经远超他们的进度。”
评审组组长、中科院院士王阳元摇了摇头：“林总，国家的钱不能乱花。45%的良率意味着每生产两片芯片就有一片报废，根本无法商业化。要是三个月内良率不能提升到70%，我们只能暂停投资。”这个决定让林渊陷入了绝境——要是大基金的资金不到位，已经投入的93亿研发资金就会打水漂。
良率提升成了新的难关。团队连续加班了一个月，良率始终在50%左右徘徊。有工程师开始偷偷收拾东西，研发中心的公告栏上，辞职申请越来越多。李想的颈椎病再次复发，晕倒在实验室里，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林总，我尽力了，对不起。”林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工程师，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就在这时，陈涛突然回到了西安。他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医院看望李想，然后拿着一份良率优化方案找到了林渊。“这是我在台积电的研发数据，他们提升14nm良率的关键在于温度控制。”陈涛指着方案中的数据，“刻蚀过程中的温度波动不能超过0.5c，你们现在的温控系统只能做到1c。我联系了德国的老同事，他们愿意偷偷提供高精度温控模块的图纸。”
“你为什么要帮我？”林渊看着眼前的老同事，眼眶湿润了。陈涛苦笑了一下：“我离开后去了台积电的研发中心，才发现他们的技术根本不如我们。ASmL的14nm设备有严重的稳定性缺陷，而我们的技术路线更先进。我不能因为个人的理念分歧，耽误了龙国半导体的未来。”他顿了顿，“我已经辞掉了台积电的工作，要是你还愿意要我，我想回来继续干。”
林渊紧紧握住陈涛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团队重新整合后，在高精度温控模块的加持下，14nm芯片的良率开始稳步提升。一个月后，当良率达到72%时，林渊立刻带着测试数据去京市汇报。评审会上，王阳元院士看着连续24小时的稳定性测试报告，终于点了点头：“可以，大基金的15亿资金立刻拨付。但我要提醒你，商业化的路还很长，不能掉以轻心。”
资金到账的当天，林渊收到了ASmL cEo彼得·温宁克的邮件，里面只有一句话：“放弃吧，你们永远不可能追上我们的技术。”林渊将邮件打印出来，贴在研发中心的公告栏上，下面用红笔写道：“我们的目标不是追上，是超越！”
然而，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米国商务部突然宣布，将为深蓝科技提供温控模块图纸的德国工程师列入“全球制裁名单”，同时威胁要制裁所有与深蓝科技合作的企业。台积电也宣布终止与深蓝科技的所有技术交流，收回之前授权的部分专利。
在高管会上，周明远带来了最坏的消息：“比雅迪已经和三星签订了14nm芯片采购协议，我们的28nm订单被削减了60%。渊渟文娱的海外版权收入也被冻结，现金流只剩下6亿，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月。林总，现在真的不能再硬撑了，我们申请破产保护，至少能保住一部分资产。”
林渊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屏幕上，王之江、孙传哲等老科学家依次出现，任远峰也出现在画面里。“林渊，华维当年比你现在难十倍。”任远峰的声音带着沧桑却坚定的力量，“我把华维的14nm芯片研发数据给你们，虽然技术路线不同，但或许能帮到你们。记住，越是艰难，越要坚持。”
视频会议结束后，林渊看着眼前的高管们，声音坚定：“破产保护是懦夫的选择。我已经联系了阿拉伯能源联邦主权基金，他们愿意以100亿估值投资30亿，条件是我们在阿拉伯能源联邦建一座研发中心。另外，工信部已经协调了国内十大汽车厂商，承诺采购我们的14nm芯片。现在，我们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愿意跟我继续拼的，留下；不愿意的，我绝不强求。”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每个人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苏晴第一个站起来：“我留下！”接着是张明、陈涛、范德霍夫教授，然后是越来越多的高管。周明远沉默了许久，最终也站了起来：“渊渟文娱就算卖光所有版权，也陪你到底！”
林渊知道，这场“一意孤行”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良率提升的难题、海外制裁的压力、现金流的危机，每一个都足以压垮公司。但他更清楚，只要团队还在，只要自主研发的信念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他拿起桌上的刻蚀设备图纸，在扉页上写下：“狭路相逢，勇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