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肖景文提前半小时下班。
手里拎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林梦瑶念叨了好几天的糖醋排骨，是他特意绕路去城南那家老字号买的。
今天是他俩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他掏出手机想给她发个消息，又觉得不如直接回去给个惊喜。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还是揣回了口袋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几天，物业一直没来修。肖景文摸黑往上爬，心里盘算着晚上带林梦瑶和女儿语嫣去看场电影。最近她总说他不懂浪漫，整天就知道围着那个破仓库里的旧物件转。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就觉得不对劲——门是虚掩着的。
他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林梦瑶今天说是公司加班，语嫣被接去姥姥家了，家里不该有人。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来，他轻轻推开门。客厅没开灯，只有卧室的方向透出来暖黄色的光，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是林梦瑶的声音，却不是平日里跟他说话的调调，腻得发慌。
肖景文的脚像灌了铅，挪不动步。保温桶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排骨的香味混着空气中陌生的男士古龙水味，恶心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卧室门没关严，留着道缝。他走过去，眼睛刚凑上去，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床上那两个赤裸的身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那个趴在林梦瑶身上的男人，他有点印象，是林梦瑶公司新来的副总，上次公司年会上见过一面，油头粉面的，当时林梦瑶还跟他吐槽这人看人的眼神让人不舒服。
“嗯……你轻点……”林梦瑶的呻吟声从门缝里挤出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肖景文的神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门的，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门撞在墙上，震得墙上的结婚照都晃了晃。照片上的林梦瑶笑面如花，依偎在他身边，现在看来无比讽刺。
床上的两个人猛地弹起来，慌乱地抓过被子遮身体。林梦瑶的脸瞬间惨白，随即又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恼羞成怒。那个男人则是一脸惊慌，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衣服。
“肖…肖景文？你怎么回来了？”林梦瑶的声音发颤，却强装镇定。
肖景文死死盯着她，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想冲上去撕碎这对狗男女，可双腿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慌乱地穿衣服。
那个男人胡乱套上裤子，不敢看肖景文，低着头就想往外冲。经过肖景文身边时，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一巴掌扇在脸上。
“滚。”肖景文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男人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外套都没敢捡。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和难堪。林梦瑶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却叉着腰，摆出一副要吵架的架势。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反而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责备。
肖景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回来？这是我家，我回自己家还要提前请示你？”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林梦瑶避开他的目光，指着地上散落的衣物，“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我像什么样子？”肖景文猛地提高音量，指着她的鼻子，“林梦瑶，你搞清楚！是你在我们的床上，跟别的男人鬼混！你还有脸说我？”
“是，我是跟他在一起了，那又怎么样？”林梦瑶像是破罐子破摔，突然拔高了声音，“肖景文，你看看你自己！整天守着你那些破石头烂木头，能当饭吃吗？我跟你结婚三年，你给过我什么？别的女人有的包、首饰，我一样都没有！”
“我没本事？”肖景文气得浑身发抖，“当初是谁说喜欢我老实本分，说跟我在一起踏实？是谁在我没钱的时候说愿意跟我一起奋斗？”
“此一时彼一时！”林梦瑶别过脸，“我受够了这种穷日子！你看看人家王总，出手就是名牌包，带我们去高级餐厅，你能吗？”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没本事？”肖景文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林梦瑶，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彼此彼此！”林梦瑶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语嫣的份上，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你以为我愿意守着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好，很好。”肖景文点点头，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
林梦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得这么干脆。但仅仅一秒钟，她就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离就离！谁怕谁？不过我可告诉你，房子是婚后买的，得分我一半。还有语嫣，我也得要。”
“房子可以分你一半，”肖景文咬着牙说，“但语嫣必须跟我。你这种女人，不配当妈。”
“肖景文你什么意思！”林梦瑶尖叫起来，“语嫣是我生的，凭什么不能跟我？”
“凭什么？”肖景文指着那张还在晃动的结婚照，“就凭你在她睡过的房间里，跟别的男人干这种龌龊事！你不配！”
他不想再跟这个女人多费口舌，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脏。转身走出卧室，客厅里还弥漫着排骨的香味，此刻却像毒药一样刺鼻。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撒了一地，就像他此刻破碎的心。
林梦瑶跟出来，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说他没良心，说他忘恩负义。肖景文充耳不闻，走进女儿的房间，看着墙上语嫣稚嫩的涂鸦，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该怎么跟女儿解释，那个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亲她额头的妈妈，为什么突然就不要她了？
“我明天就找律师，”肖景文抹了把脸，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死寂的冷，“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现在却只剩肮脏和不堪的家。
楼道里依旧漆黑，他扶着墙，慢慢往下走。晚风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得他打了个哆嗦。手里的保温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糖醋排骨撒了一地，黏糊糊的，像他此刻的人生，一塌糊涂。
手机响了，是岳母打来的，大概是林梦瑶恶人先告状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挂断，然后关机。
站在小区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林梦瑶的脸，那个男人的背影，还有散落一地的衣服……像一把把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三年婚姻，终究是一场笑话。
他蹲在路边，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卷走了他最后一点尊严。
明天，他就要和林梦瑶去办离婚手续了。从此，他不再是丈夫，只是一个带着女儿的单亲爸爸。
想到女儿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肖景文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倒下，为了语嫣，他必须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