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挚站在亳都城头，指尖触到冰凉的城砖。天空尽头的光点起初只是针尖大小，渐渐凝成团，连成带，像一块被墨汁浸染的黑布，正缓缓压向大地。
“不是流星，是舰队。”戎桀的机械臂在半空展开，金属关节咔咔作响，淡蓝色的星图投射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绿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他的仿生眼放大数倍，能看清光点边缘的金属轮廓。
许负的虚影突然出现在帝挚身旁，裙摆无风自动，却没有丝毫实体的重量：
“吞噬者的先锋军，三个时辰后抵达大气层外。它们的能量波动，和当年毁灭昆仑墟的族群一致。”
天机阁内灯火通明，将领们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
帝挚挥手将星图放大，上面的红点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东天：“敌军数量？”
“至少三千艘战舰。”铁腕的声音从墙角的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星盟数据库显示，这是标准的毁灭舰队编制——每艘战舰配备三门粒子主炮，十架突击战机，还有专门破坏行星防御的湮灭模块。”
力牧攥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我们有多少时间？”
银羽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指尖划过之处泛起蓝光：
“先锋舰队将在两个时辰后进入攻击范围，主力舰队六个时辰后抵达。
它们的跃迁引擎还在冷却，暂时无法提速，但也意味着我们没有缓冲的余地。”
帝挚转头看向许负：“国师能出手吗？”
许负摇头，虚影泛起一丝涟漪：“规则限制，我不能直接参与位面战争。
但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星盟的库存，足够你们应对先锋军。”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禺强的声音带着喘息传来：
“黄河前线紧急报告！水中检测到异常能量，和天空那些光点同源！能量浓度还在上升，像是在构建某种通道！”
明镜闭上眼，双手结印，眉心泛起微光：“确认了，是传送通道。
吞噬者在利用水脉的灵气做媒介，如果让它们完成构建，敌军可以直接出现在九州任何水域，我们的防线会全线崩溃。”
“禺强，破坏所有主要水脉节点！”帝挚的声音斩钉截铁。
“那会引发洪水...”禺强迟疑了，“黄河沿岸有数十万百姓，一旦决堤...”
“用星盟的相位稳定器。”许负接过话头，指尖一点，一份技术图纸便出现在通讯器屏幕上：
“种子已经把设备传送到黄河指挥部，启动后能在破坏节点的同时锁定水流，不会引发泛滥。”
种子的声音轻快响起：“设备已签收，附带操作视频，五分钟可上手。”
戎桀转身走向城墙防御平台，禁军士兵们正扛着能量炮台往城墙上安装，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他踏上平台，机械臂搭上炮台控制台：“测试射击。目标，云层上方五千米。”
“轰！”数十门炮台同时开火，橙红色的能量束划破夜空，像一把把燃烧的长剑刺向云端。
爆炸声在高空响起，震得云层翻滚，但观测员很快报告：
“将军，未击中目标！敌舰在更高轨道，超出当前射程三倍！”
银羽快步上前，手指在控制台上调整参数，屏幕上的数值飞速跳动：
“可以增加射程，但能量输出会降低三成，可能无法击穿敌舰护盾。”
“分层防御。”帝挚走上平台，目光扫过城下严阵以待的士兵：
“远程火力削弱敌舰护盾，近程火力负责歼灭，不能给它们靠近城墙的机会。”
祝融上前一步，铠甲上的火焰纹路微微发亮：
“臣已在城外布置烈焰阵法，只要敌舰进入低空，便可引动地下火脉，让它们陷入火海。”
子时刚到，第一缕暗红色的光芒刺破夜空。
第一批敌舰进入可视范围，那是漆黑的梭形战舰，长度足有百米，表面流动着像血液一样的暗红色纹路，舰首的炮口正缓缓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护城大阵启动！”守城将领高声喊道。淡金色的光罩从城墙升起，像一个巨大的蛋壳，将亳都笼罩其中。
“轰！轰！轰！”第一波能量束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砸在护罩上。
金色光罩剧烈震动，泛起层层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没有破碎。
“还击！”戎桀的机械臂重重拍下按钮。数百道能量束从城墙上射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扑向天空中的敌舰。
“命中三艘！”观测员高声报告。三道火光在夜空中炸开，巨大的冲击波让周围的云层都散了开来，燃烧的碎片像流星一样坠落。
但更多的敌舰调整阵型，主炮同时充能，暗红色的能量束如同暴雨般落下。
“护罩能量还剩七成！”监测员的声音带着焦急，“敌舰的主炮威力超出预期，我们的能量消耗太快了！”
帝挚看向许负：“国师说的技术支持是？”
许负抬手指向天空：“看。”
星空中突然裂开数个巨大的光门，光门后传来引擎的轰鸣，数不清的银色无人战舰从中驶出，它们体型小巧，速度极快，像一群灵活的鱼，径直冲向吞噬者舰队。
“规则允许技术支援，只要不直接由我出手杀伤。”
许负解释：“这些无人战舰搭载的是星盟的干扰武器，能瘫痪敌舰的护盾和引擎。”
无人战舰射出淡蓝色的干扰光束，击中的敌舰瞬间失去动力，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很快被城墙上的近程火力摧毁。
黄河前线，禺强正指挥士兵安装相位稳定器。巨大的金属装置嵌入河床，蓝色的能量纹路沿着水脉蔓延。
“启动！”他一声令下，稳定器发出嗡鸣，周围的河水开始倒流，但很快被无形的力量控制，没有一丝泛滥的迹象。
“节点关闭进度百分之八十...”技术官报告。
突然，河水中猛地冲出数道黑影，它们身形扭曲，全身覆盖着黑色甲壳，四肢是锋利的爪子，在水中行动如飞。
“是吞噬者的潜伏单位！”士兵们惊呼着举起武器。
“保护装置！”禺强拔剑出鞘，剑身泛起淡蓝色的水光，他纵身跃入河中，水流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潜伏单位扑了上来，爪子划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人族士兵在水中行动受阻，只能勉强挥舞武器，不少人被潜伏单位划伤，鲜血在水中扩散开来。
禺强想起许负的指导，猛地将力量注入河中：“星辰之力，凝！”
淡银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在河水中形成数个圆形的无水区域。
士兵们趁机围了上去，刀剑齐落，将被困在无水区域的潜伏单位斩杀。
但更多的黑影从河底深处涌出，禺强的额角渗出汗水，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亳都的战况已进入白热化，护罩能量降至三成，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部分城墙在敌舰的轰击下崩塌，碎石滚落，砸伤了不少守城士兵。
戎桀的机械臂已经过载，表面冒着黑烟，金属外壳被高温烤得发红，但他仍死死按住控制按钮：
“所有炮台，集中火力攻击左翼敌舰！那里是它们的指挥节点！”
“陛下，城墙快撑不住了！”老臣拉住正要登城的帝挚，“您是九州之主，不能冒险！”
帝挚推开他的手，亲手穿上沉重的铠甲，头盔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坚毅的眼神：“朕是帝王，当与子民同在。”
他登上城墙时，一枚能量束正好击中附近的垛口，碎石飞溅，擦过他的铠甲，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帝挚面不改色，大步走到城墙边，拔出腰间的佩剑：“撑住！援军马上就到！”
士兵们看到帝王亲临，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纷纷举起武器呐喊：“与亳都共存亡！”
就在护罩即将破碎的瞬间，天空突然发生异变。
所有的吞噬者战舰都停止了攻击，主炮的充能光芒渐渐熄灭，它们像被什么东西惊扰，开始疯狂后撤。
“怎么回事？”戎桀皱眉，机械眼扫描着天空。
种子的声音急促响起：“检测到大规模规则扰动！有其他势力介入了，能量波动来自更高维度！”
许负望向宇宙深处，虚影的眼神变得凝重：“星灵族出手了！它们在阻止吞噬者的主力舰队，先锋军失去了支援，只能后撤。”
“全军反击！”帝挚抓住机会，长剑指向天空，“不要让它们跑了！”
城墙上的炮火再次轰鸣，无人战舰也发起追击，坠落的敌舰越来越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追击战一直持续到黎明，当第一缕朝阳升起时，天空中的敌舰已经寥寥无几。
“统计结果出来了。”铁腕的声音传来，“吞噬者先锋军逃脱的不到半数，我们摧毁敌舰一千六百二十三艘，但自身损失惨重——护城大阵彻底损毁，城墙崩塌三分之一，士兵伤亡超过两万。”
禺强的通讯也传了过来：“水脉通道已全部关闭，潜伏单位清除完毕。
相位稳定器效果很好，没有引发洪水，只是部分河段需要疏通。”
帝挚站在废墟中，脚下是破碎的城砖和干涸的血迹，他望着升起的朝阳，金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凝重：“这只是开始，对吗？”
许负的虚影在他身旁点头，声音低沉：“吞噬者主力还在。而且...星灵族的介入，未必是好事。更高维度的博弈，我们只是棋子。”
她没有说完，但帝挚明白了。
宇宙深处，一座巨大的黑色母舰悬浮在星云之中。
吞噬者的首领看着面前的战报，沙哑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试探结束。人族，星灵族...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母舰的主炮开始充能，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星云，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