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蕴是准备去送丁成,人家帮忙推动广交会事情,她求人办事要显得热情点,所以去山上打了只野鸡,打算送给他。
四连土特产,山上的一切。
没想到慢了一步,等宋知蕴拎着野鸡赶到时,连汽车屁股都消失无影无踪。
宋知蕴低头看野鸡,心道:今晚替丁团长吃野鸡,爆炒吧。
正准备往回走,就听见不远处四五个人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
宋知蕴侧头望去,看见张会计家游手好闲的儿子张耀祖,就她秋收时打过的狗砸。
张耀祖正和别人说:“红委会的人都说叶鹤归是资本家少爷了,这还能有假啊!老宋家和宋知蕴现在和资本家是一伙的,说不定哪天就被牵连,到时候咱连....”
“咱连怎么样?”宋知蕴走过去问。
“肯定吃挂落呗,就该让他滚出去..然后..”张耀祖猛地转头,看见宋知蕴站在身旁,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后面要说的话全忘干净。
他梗着脖子,强撑着嘴硬:“你...你别过来,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红委会告你!”
宋知蕴冷嗤,“你知道红委会大门朝哪个方向开吗?”
张耀祖是真的害怕宋知蕴打他。
宋知蕴眸光冰冷,抬脚往前走一步,张耀祖紧张的后退一步。
“张耀祖。”她语气平淡,“我不许你家种长林玉米。”
是不许!
这代表宋知蕴的态度。
长林玉米是她的话语权。
张耀祖一愣,顿时目露凶光的,气的快跳起来:“凭啥?!凭啥你说不许就不许,这是连队的种子!”
宋知蕴压迫感十足的看向他,“就凭高产玉米是我宋知蕴种的。”
张耀祖:“就算是你种的,现在种子也是连队的,你猖狂什么!宋知蕴你不会真的以为叶鹤归是资本家,你就敢..啊啊!”
张耀祖被一脚踹飞三米远,人就像块破抹布般腾空一瞬间,又重重跌落在地。
一块破抹布被丢地上,脏兮兮臭烘烘的。
宋知蕴不爱听狗叫,刚才走近张耀祖就是方便踹他。
刘求实看见宋姐和张耀祖吵起来时,就跑去大队办喊宋父,谭正气也没走,两人一起赶过去了。
一来就听见张耀祖说叶鹤归是资本家,谭正气瞬间黑脸,何为京闹出来的事已经让谭正气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听见有人造谣叶鹤归是资本家,更是点燃满腔怒气。
他收拾不了何为京,他还收拾不了张会计家吗!
张会计也跑过来看戏,一来就看见儿子躺地上。
“儿啊!你咋的了。”张会计跑过去扶人。
一看他爹和场长都来了,张耀祖想要恶人先告状,“谭场长,叶鹤归这种资本家不应该留在连队,为了大家好,应该将他赶出去!”
谭正气沉下脸,训斥:“谁告诉你他是资本家的?你有证据吗?就因为别人一句话,你小小年纪就搬弄是非,不团结集体。”
“场长,我儿子说错了...您别当真..”张会计吓得直接捂住张耀祖的嘴,场长和老宋关系好,肯定包庇叶鹤归,他儿子发什么疯。
谭正气没惯着张会计,“说错?你儿子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说错话!”
张会计赔笑:“这孩子发烧,脑子烧糊涂,糊涂....”
他恨不得将儿子嘴缝起来!这倒霉玩意。
宋知蕴抄起砖头就走过来,宋父吓得赶紧跑过去拦住闺女,“闺女,可不能打死人。”
宋知蕴没理宋父,她手持砖头看着谭正气,“谭场长,像张耀祖这种思想容易动摇,别人随便煽风点火就信了,这种心性的人最容易在关键时刻出纰漏。”
“比如...用连队下发的种子换取高额利益,或者接触一些背叛国家的人,再或者偷偷透漏出四连小粮仓的位置,引狼入室洗劫一空,这要是出事了,责任谁承担,是我爹这个勤劳的大队长背锅,还是害人精张耀祖承担责任,他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她句句都在点明隐患,就差把张家滚出四连喊出来了。
谭正气正在气头上,又看宋知蕴手上的砖头,还有拼命阻拦闺女的老宋。
他听丽华嫂子说过知蕴的武力值,还挺想亲眼目睹的。
谭正气的目光落在张耀祖和张会计身上,严肃的呵斥:“宋同志说的有道理,这些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现在四连的高产玉米种子对国家非常重要,凡是思想不坚定且平日里嘴碎爱惹事的人,为了大局考虑,宋队可以直接将人调换出四连!以这次张家为例,搬弄是非,轻信他人挑拨,你们家立刻收拾东西,调去一连!”
一连离四连最远,一连队长是宋保国堂兄弟,将他们送过去看管也放心。
张会计眼前一黑,冲过来抓住谭正气的胳膊:“谭场长,我儿子岁数小不懂事,他胡说八道的,你别与他一般见识。”
见谭正气不说话,张会计又看向宋知蕴,老泪纵横的哭着哀求,“小宋,咱们都是一个连队的,耀祖心眼不坏,就是碎嘴,我回去一定狠狠教训他!”
他又看向宋父,“老宋,你帮我说说话,不能搬,我家在四连生活这么多年,不能让我们搬啊!”
他苦苦哀求,磨破嘴皮子,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连宋知蕴手中的砖头都没放下。
宋父看着张会计,目光如炬:“刚才你儿子说我女婿是资本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管管?那时候你耳朵聋了?”
张会计面色难看,张口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里也想借儿子口给宋保国上眼药,万一场长明哲保身真的赶走叶鹤归,这就是坐实叶鹤归资本家身份,到时候宋保国队长的位置肯定保不住,那四连就是他的一言堂。
宋父没再理他,对着周围的人说:“张家必须搬走,谁也别求情!这是为了咱们四连的安全,种子要真出事,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谁要是再敢替张家说话,可以跟张家一起搬走!”
这下张家搬出四连的事情,彻底定性。
张会计知道这事没挽回的余地了,颓废的瘫坐在张耀祖身边。
哪怕张家要搬离四连,宋知蕴仍不满意这个结果,今天能有张耀祖蛐蛐叶鹤归是资本家,明天就能有李耀祖孙耀祖在背后蛐蛐。
“咔嚓!”她将手中砖头丢地上,落地的声响吸引众人看过来。
宋知蕴视线扫过在场人:“以后再有人管不住嘴,搬弄是非造谣生事,影响大队风气,以后就玉米别种,野猪肉别吃,创收分红别分,这些都是宋家和我搞出来,我能给自然也能收回,高产玉米我就算烧了,也绝不给白眼狼种。”
“希望你们搞清楚现状,大不了,谁也别挣钱!”
她单薄的身子站的笔直,浑身绷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那气势透着骇人的冷。
在场无论男女老少均是后背发紧,一层鸡皮疙瘩顺着脊梁往下爬。
所有人都意识到宋知蕴不是随口说气话,真要闹起来,怕是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会留。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分红与明年的种子,涉及自身利益的大家开始群起而攻之,纷纷转头指责张会计:
“你们老张家滚出四连!”
“快搬走,别在这儿连累我们!”
“赶紧滚蛋!我们四连可不要你们这样的老鼠屎!”
“你儿子这么大了还管不住嘴,死了算死,生个畜生都比生他强!”
讨伐的咒骂如同汹涌海水将张家父子淹没,他们面如死灰的颓废坐在地上,小的不敢说话,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阵子被张婶子嘲笑过的李大嘴,眼尖的发现刚来就要溜走的张婶子,李大嘴叉腰喊:“诶呦,这不是张耀祖他娘吗?怎么不凑上去看看儿子啊。”
张婶子咬牙切齿瞪着李大嘴,这个贱人!
李大嘴扯着嗓子大声嘲讽:“前几天你还嘲笑我家,我家顶多是不分红,你家倒好,直接被赶出四连,丢死人了。”
“李大嘴我撕烂你的臭嘴!”张婶子扑上去和李大嘴扭打在一起,两人滚在地上,头发扯得乱七八糟。
她们都是四连有名的泼辣妇人,名声一个比一个差,周围人没有上去拉架的,相互打死对方都是咎由自取。
一旁的刘婶子啐了一口,大声帮腔:“要我说,人家宋丫头就是脾气太好了,人家打野猪,种高产玉米,搞机器,还帮忙创收,这些都是实打实带给咱们连队的好处!结果还有人蛐蛐小叶知青,真不要脸。”
金凤婶子接话:“对啊,谁家没吃过宋丫头打的野猪肉,谁家地里没用过三合一机器?年底分红谁家能不要?拿着人家好处,还舔个逼脸说人家老公,丧良心玩意。”
春红婶子手叉腰,气得不轻,“回回都有黑心烂肺的牲口在背后嚼舌根子,老宋两口子脾气就是太好了,要是我家孩子被这么欺负,老娘能拿菜刀剁了他们!”
姗姗来迟的宋母听了个大概,见事情已经解决,闺女也达到目的,这才放下心。
宋母呸了一声,“丧良心鬼喝凉水,早晚栽进烂泥堆。”
宋知蕴耳朵好使,一听宋母又开始上词了。
心里忍不住随了一句:丧良心鬼喝凉水,作恶到头必遭罪。
嘻嘻。
最后是宋父喊大家回去做饭别围观,又和张会计说了明日必须搬走的事情,等大家散去后,张婶子和李大嘴也打不下去,两人相互吐唾沫,一瘸一拐回家了。
热闹来的快,散的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