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经团队暂居的院落,因孙悟空归来而带来的轻松并未持续太久。杨戬离去追查已近一日,音讯全无。那“功德瘟蠹”虽被孙悟空以混沌真力根除,但其阴毒诡谲、直指根基的特性,以及背后隐约显现的灵山手笔,仍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
孙悟空坐在院中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的平安扣,目光沉静地望着西方天际。蜕变后的他,感知愈发敏锐浩瀚,能隐约察觉到极远处有激烈的因果扰动与神力碰撞的余韵,那方向,正是杨戬离去的方位。
“大师兄,杨戬真君去了这么久,会不会……”猪八戒(卞庄)有些担忧地凑过来。他如今对孙悟空更多了一份敬畏,说话也不像以往那般随意。
“他没那么容易出事。”孙悟空淡淡道,语气却带着肯定,“司法天神,三界有名的硬茬子。不过,这次的对手,恐怕也不简单。”
他话刚说完,院落上空的云气忽然微微扭曲,一道略显急促的银芒破空而至,落地显出杨戬身形。
一日不见,这位向来冷峻肃穆的二郎真君,脸上竟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与……难以掩饰的激动。他的银甲上沾染了几处不起眼的焦痕与污迹,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战。身旁的哮天犬也低伏着,发出警告般的呜咽。
“真君!”众人连忙起身。
杨戬先是对孙悟空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身上那内敛却令人心悸的气度上停留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惊异,但随即被更急迫的情绪取代。他径直走向苏晓晓,第三只神目虽未睁开,却自然流露出一股灼人的期盼。
“苏姑娘,”杨戬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杨某循那蚀灵鼹与瘟蠹之气,追查至灵山脚下八百里外一处名为‘枯荣禅院’的废弃古刹。其间果有蹊跷,驻守的乃是灵山毒敌山一脉叛出的几名妖僧,精擅咒诅瘟毒之术,已被我尽数剿灭。”
他顿了顿,眼中锐光更盛:“在其密室,我搜得一份残缺的古卷,以及……一缕被封印的、极其微弱的先天清灵之气,那气息……与我母亲瑶姬本源同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瑶姬被压在桃山之下,受天条禁锢,其气息怎会流落至灵山脚下的妖僧手中?
“更关键的是那古卷,”杨戬深吸一口气,强压激动,“其上记载了一种偏门禁术,名为‘溯光阴牢’。此术并非单纯囚禁,而是将受术者的部分本源或神魂,投入一段被割裂、循环的‘伪时光碎片’之中,令其承受永恒不变的折磨,外表却看似无恙。破解之法……”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晓晓眉心那枚已渐隐去、却依旧能被同层次者感知的淡银色时光印记:“卷中语焉不详,只提及需‘逆流之意,方可窥见碎片之隙;时序新解,或能撬动光阴之锁’。”
逆流之意,时序新解——这分明指向了刚刚领悟时间法则的苏晓晓!
“我本欲立刻回天庭详查典籍,或求教老君,”杨戬语气复杂,“但临行前,我心有所感,以天眼沟通天道,默察此事因果……竟隐约得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天机’示下。” 他看向苏晓晓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那示下并非明确指引,却让我‘留意取经路上的变数’,尤其是……‘新近触及时序之道者’。”
这几乎是明示了!杨戬何等聪敏,立刻将母亲脱困的可能,与苏晓晓新获得的能力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让他这样骄傲的人,直接开口向一个修为远低于自己的“晚辈”求助,尤其是为了救母这等至私至重之事,依旧难以启齿。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如枪,但紧握三尖两刃枪的指节却微微泛白,显露出内心的剧烈挣扎与期盼。
苏晓晓完全明白了。她看着眼前这位名震三界、此刻却为母忧心如焚的司法天神,心中涌起强烈的同情与一种奇异的责任感。她领悟时间法则,本是机缘巧合,甚至可能如悟空梦境所示,有更高存在的布局。但若能以此帮助杨戬救出母亲,挫败灵山可能借此控制杨戬的算计,这无疑是极具意义的事情。
她正要开口,孙悟空却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半侧,目光平静地看着杨戬:“杨戬,你查到的这些,尤其是那‘天机’示下,未免太过巧合。”
杨戬眉头一皱:“真君何意?杨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俺老孙没说你撒谎。”孙悟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的力度,“只是,这线索来得太顺,指向太明。就像有人故意把钥匙,放在了只有晓晓能看见的地方。”
他指的是背后可能存在的引导,尤其是……玉帝那无声的“拨弦”。杨戬得到的天机示下,很可能就是其父玉帝的隐晦指引,目的正是将救母的希望与责任,引导至苏晓晓这个“变量”身上,既成全杨戬孝心,加深其与取经团队的羁绊,又能借机打击灵山算计。
杨戬何其聪明,经孙悟空一点,脸色微变,显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但救母的渴望最终压倒了一切疑虑。
“无论如何,”杨戬声音坚定,“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与希望。苏姑娘身负时序新力,乃三界罕见。杨某……”他深吸一口气,竟对着苏晓晓,郑重地抱拳,微微躬身,“恳请苏姑娘,助我一臂之力,探查那‘溯光阴牢’之秘,若有可能……救家母脱困!杨戬欠姑娘一个天大人情,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天道公义,杨戬万死不辞!”
司法天神如此大礼相求,其情其诚,令人动容。
苏晓晓连忙侧身避开,看向孙悟空。悟空对她微微点头,眼神传递着支持与“一切有我”的沉稳。
“真君请起,”苏晓晓不再犹豫,正色道,“真君孝心感天,晓晓若能略尽绵力,义不容辞。只是我初悟时光法则,尚不纯熟,恐力有未逮,还需从长计议,仔细参详那古卷与气息。”
见苏晓晓答应,杨戬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疲惫之色都仿佛一扫而空:“多谢姑娘!古卷与那缕气息在此,请姑娘参详。有任何需要,或需前往那‘枯荣禅院’现场勘查,杨某随时听候差遣!”
希望的火种,已在这一刻悄然点燃。一场围绕时光之谜、母子亲情与三方博弈的新的征程,即将展开。而苏晓晓那新生的时间法则,将第一次真正用于逆转一场长达千年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