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器造司离开前，沈善宝特意嘱托封墨渊再打造一枚鬼差令。
他想给齐琳一枚，让她试试看，能不能借助鬼差令提前启灵。
在其理解中，所谓“启灵”，本质是让身体感受到灵根，开启修行之路。
齐琳出身时有桃花冬开的异象，用上古修行界的说法，这叫“根骨天成”。想来对灵根的感知会比常人敏锐得多。
到时候，他用鬼差令倒灌阴气，模仿启灵仪，说不定就能逼迫灵根显现。
毕竟，阴灵气也是灵气。
正当他要穿过滚滚阴雾，返回现世之时，一道丰腴的身影却突然拦住了去路。
是封昭雪。
她极少主动出现在沈善宝面前。
此刻却立在鬼门关门口，披散的长发如墨绸般垂落在黑袍肩头，几缕碎发贴在颈侧。眉峰凌厉，眼尾斜飞入鬓，眼眸中冷光流转。
直直盯着沈善宝。
“啊？”沈善宝被她的严肃神情吓了一跳，“封——昭雪！你这是要噬——”
话没说完，她抬手递上一本装订整齐的薄册，册页由阴气凝结而成，触手微凉，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纳阴灵诀》。
“这几日，我们七子山诸人一起推演，琢磨出了这本功法。”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前只是草创版，但试过几日，修行起来无碍。”
沈善宝的目光落在“纳阴灵”三个字上，心里猛地一动。伸手接过薄册，心中有万千言语，最终却化作一句，“有心了！”
“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封昭雪垂了垂眼，眼里的冷光淡了些，“我们已经尝试运行了几日，虽说纳阴入体效率不高，但胜在平稳！”
“现在大家的身形，都比之前凝实了不少。”
“好呀，你们都是冥界功臣！”沈善宝感受着手中的微凉，心里喜忧参半。
喜的是，冥界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功法，这等于有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魂体们纳阴灵气入体，身体将会越来越稳固，以后说不定能诞生出有战力的存在。
这对冥界而言，是实打实的根基加固。
可忧的是，短期之内，阴砖的产量恐怕要下滑。
魂体们有了功法，必然会优先将阴气用来修行，而非凝结阴砖。
这对眼下靠勾魂锁赚阴德的计划，绝对是个打击——没有足够的阴砖，勾魂锁的基础功能都没法驱动。
但这点担忧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拎得清，眼前的“少”是为了日后的“多”。
等魂体们修行有成，实力越强，凝结出的阴砖品质会更高，数量也会慢慢回升。长远来看，利远大于弊。
“这功法，我收下了。”
沈善宝抬眼正视封昭雪，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欣慰，“你把《纳阴灵诀》普及给冥界所有魂体！”
“等等！”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有道是‘法不轻传’。得设个门槛——想学法门，先交一百阴砖。”
一百阴砖不算多，既能筛选出有一定积累、真心想修行的魂体，也能稍微补充下短期的阴砖缺口，算是两全之策。
“是。”封昭雪低声应道，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这才是阴曹司的功曹该有的样子——大家都献出一份力，冥界才会越发强大！”他接连点头，越看封昭雪越满意。
便顺着话头往下说：“好好干，等冥界再大一些，我给你和封老头发俸禄。哈哈哈——”
鬼门关瞬间充斥着沈善宝的大笑声。
至于封昭雪会不会包藏祸心？
他心里门儿清。
有化身森殿阎罗的能力在，眼下还没人能在冥界作乱。
就算封昭雪和封墨渊真有二心，功法、法器都是“糖衣炮弹”，他也有把握将糖衣吃下，再把炮弹打回去。
回到现世，天还没亮，窗纸外透着几分淡青的光。
他信手燃着了烛火，摊开《纳阴灵诀》逐字细品。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心里却也越清醒。
这功法沾着几分古修的影子，吐纳法门里藏着“引气入神”的底子，跟徐闻之前偷偷塞给他的火属性功法，有一两分相似。
可跟他前世听过的古修体系比，又差了关键一截。
古修讲究“精、气、神”三花聚顶，三者同修，缺一不可：精是肉身根基，气是运转脉络，神是魂魄本源。
可这《纳阴灵诀》倒好，直接跳过了“精”与“气”的扎实打磨，一门心思往“神”上钻，通篇都是“以神御气”的法门。
用神念裹挟阴灵气，或凝术法，或淬器物，变化诡谲。
看到此处，他叹了一口气，这本功法他又用不了。
不过，依靠前世听了那么多阴曹地府的神话，他倒是对这功法的改版进阶有了几分想法。
阎罗能镇得住一殿，靠的不是修为，是阎罗王的权柄；判官握笔能定生死，靠的也不是术法多精妙，而是职位赋予的权柄……
这《纳阴灵诀》只盯着阴灵气，却丢了冥界最核心的阴德与业力——这才是最大的缺陷。
就算练到极致，顶破天也只能抵挡的了一般魂体，在沈善宝这个界主面前，如纸糊一般。
终点太低了。
“封昭雪和七子山的魂体们，终究是困在“修士”的思维里，没找出冥界“功曹”的本质。”想到这，沈善宝忽然笑了。
他们只知道魂体要修神，却忘了“权柄”！
若把这“冥职”融进功法里，让魂体修神的同时，能借职位攒阴德、借阴德固神念，再用业力铸就永恒——那功法才算真正贴合冥界的根。
“算了，明晚再下冥界一趟吧！反正要把鬼差令取出来，送给齐琳！”想到此处，他突然一愣，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与其用鬼差令使阴气倒灌，模仿启灵仪。不如将人带到冥界。
一边让她修行这《纳阴灵诀》，另外再令阴气倒灌，内外相冲，激活灵根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而且在冥界，他未必不能找到更好的激活灵根的途径。
……
饭堂。
沈善宝捏着纸鸟，耳边淳厚的声音才歇，“长孙枫、张义山、聂小仙”三个人的名字余音还在。
他攥紧纸鸟，猛地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伍兄太爱开玩笑了，好好的，三大银牌怎么就昏迷了？”
饭堂里本就没几个人，这会儿更是只剩他一个。
清晨的粥气还飘在半空，却透着说不出的冷清，方才擦肩而过的封诡师那慌张的脚步，此刻才算有了缘由。
沈善宝没心思再想为齐琳启灵的事，转身就往医堂跑，黑袍下摆带起一阵急风，连桌上没喝完的粥都忘了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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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俗事缠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