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客栈。
木质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锈迹斑斑的铁链摇摇欲坠。
“破马蹄”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油漆都掉了大半，露出下面腐朽的木纹。
莱恩推开门。
吱呀——
里面烟熏火燎的，呛得人直咳嗽。
油灯昏黄，墙上挂着几张兽皮，沾满了血迹和污渍。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的酸臭味，混杂着汗味和霉味。
几个佣兵坐在角落喝酒。
有个独眼龙正吹嘘自己如何在北境杀了三头魔狼，另一个疤脸则低头擦拭砍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痕。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打盹。
她是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围裙上全是油渍,一只手还搭在藏在柜台下的短棍上——这破地方,不带点防身的家伙可活不久。
莱恩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背靠墙，能看到门口和窗户。
这是洛羽教他的。
“老莱，出门在外，背后永远靠墙。”那张笑嘻嘻的脸又浮现在脑海里，“左手边要能摸到武器，右手边要有逃生路线。记住，活着比面子重要。”
莱恩握紧杯子。
喉咙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一杯水。”他朝老板娘喊，声音沙哑。
老板娘迷迷糊糊睁开眼，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腰间的断剑和身上斑驳的血迹，眼神闪过一丝警惕，但还是递过来一个破碗。
水浑得看不清底，还漂着几根不明的杂质。
莱恩也不嫌弃。
端起来喝了一口。
水有股铁锈味，但能润喉就行。
怀里的时间之沙在跳动。
贴着心口的位置，暖烘烘的，像洛羽的体温还在。
咚、咚、咚——
那有节奏的跳动，像是在提醒他：别停下，继续前进。
他掏出那本破旧的典籍。
封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翻开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第二页。
虚空核心的位置——西境裂隙深处。
地图上标注着一个巨大的黑点，周围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在警告什么。
旁边用鲜血写着两行字：
“九死一生。”
“入者，必做好死亡的准备。”
莱恩盯着那行字，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管他九死一生。
只要能救回洛羽——
就算十死无生,他也要闯。
他合上书,指尖摩挲着封面。
脑海中又浮现出洛羽燃烧殆尽的画面——
那张笑脸在灰烬中消散，最后的眼神里，是对他的托付和不舍。
“老莱……活下去……”
莱恩咬紧牙关。
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活你妈。
老子要把你拽回来。
然后亲手揍你一顿——
揍到你再也不敢丢下我。
砰！
门被踹开。
木门直接飞出去，在空中翻转三圈，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碎木屑飞溅，佣兵们的酒杯被震得掉在地上,酒液四溅。
五个人冲进来。
全身重甲，漆黑的盔甲上刻满了狰狞的符文，每走一步，地板都嘎吱作响。
他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战意，红色的能量如火焰般跳动，压得空气都扭曲变形。
胸口刻着战神殿的徽记——交叉的双斧，斧刃上还滴着鲜血。
领头的是个光头。
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拉到下巴，把左眼都割瞎了，只剩一个空洞的眼眶。
右眼眼神凶狠得像饿狼，死死盯着猎物。
他扫视一圈。
独眼龙和疤脸佣兵瞬间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老板娘更是缩进柜台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目光锁定莱恩。
光头咧嘴笑了。
露出一口黄牙，还有几颗黑色的蛀牙。
“莱恩。”
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圣光城的叛徒,杀害战神殿战士的罪人……”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兴奋得发亮。
“战神殿悬赏你的人头——一千枚战魂石。”
“束手就擒，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客栈里的佣兵全跑了。
椅子翻倒一地。
独眼龙连自己的砍刀都不要了,撞破窗户逃走。
疤脸更快,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也一瘸一拐地狂奔。
老板娘躲进柜台底下，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莱恩放下杯子。
动作很慢，很平静。
抬头看着光头。
“让开。”
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不想杀人。”
光头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肩膀抖得盔甲都哗啦作响。
“不想杀人？哈哈哈哈——”
他拍了拍大腿，笑出了眼泪。
“你他妈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杀了战神殿的十三名精锐战士！”
“毁了帝国三座神殿！”
“把圣光城的将军踢成废人！”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神狠辣得可怕。
“现在跟我说不想杀人？”
“你当我是傻子？！”
他猛地拔剑。
铿锵——
剑身出鞘的瞬间，红色战意如潮水般涌出，剑刃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点亮。
其他四人同时拔剑。
五柄长剑齐刷刷指向莱恩。
红色的战意如潮水般涌出，交织、共鸣、暴涨！
轰——
整个客栈都在震动。
桌子椅子全被战意掀翻，在空中翻滚、炸裂。
墙壁裂开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缝，灰尘簌簌落下。
油灯被震灭，客栈陷入昏暗，只有五柄长剑上的红光在跳动。
莱恩站起来。
动作依然很慢。
手按在断剑上。
“给过你们机会了。”
他抬起头。
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沉着冷静。
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冷得像深渊。
冷得像死神。
“是你们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得可怕。
“找死。”
光头瞳孔一缩。
那眼神……
他见过。
在战场上,那些杀红了眼的狂战士,眼神就是这样。
不,比那更可怕。
这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
纯粹的杀意。
他浑身一颤。
但立刻咬牙,强行压下恐惧。
“装神弄鬼！”
他狞笑着,一挥手。
“杀！”
“把他剁成肉酱！”
五人同时冲过来。
剑刃如雨,战意如潮。
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
轰！
客栈炸了。
木屑横飞,碎石乱溅。
屋顶被掀开,木梁断裂,砸在地上。
莱恩翻出窗外。
身形如鬼魅,在空中翻转,稳稳落地。
落地的瞬间——
断剑出鞘。
嗡——
灰色火焰瞬间涌出,包裹剑身。
但这次,火焰中多了一丝暗红色的纹路,像恶魔的图腾。
那是洛羽留下的复仇者之力,正在觉醒。
嗤！
剑刃横扫。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喉咙被斩断。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脖子一凉。
然后——
鲜血喷出来。
像喷泉。
那战士瞪大眼睛,捂着脖子,想说话。
但只能吐出血沫。
“呃……呃……”
扑通。
倒地。
抽搐几下。
眼神涣散。
再也不动了。
其他四人愣住。
动作僵在半空。
脑子一片空白。
光头更是瞪大眼睛,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
他声音在颤抖。
不是怕。
是不敢相信。
“你他妈……一剑？”
“秒了铁甲战士？！”
要知道,刚才那个战士,可是战神殿的精锐。
穿着符文重甲,防御力足以硬抗三阶魔兽的撕咬。
而莱恩——
一剑。
只用了一剑。
连盔甲带脖子,一起斩断。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莱恩没说话。
只是抖了抖剑。
血珠甩在地上。
溅起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他抬头,盯着光头。
眼神冷得可怕。
“我说过。”
声音低沉,如死神低语。
“让开。”
光头浑身颤抖。
不是怕。
是怒。
暴怒。
“杀了我的兄弟……”
他咬牙切齿,青筋暴起,额头的刀疤都在跳动。
“我要你的命！”
轰——
战意炸开！
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如火山喷发！
撕裂云层,染红了半边天空！
他双手握剑。
战意疯狂凝聚。
化作一柄巨大的红色战斧虚影。
足有三米长,斧刃上符文密布,每一个符文都在跳动,嗡嗡作响。
空气都被压缩,发出刺耳的爆鸣。
“战神·裂地斩！”
光头怒吼,声音如雷。
巨斧劈下来。
斧刃未至,斧风先到。
地面炸开！
咔咔咔——
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朝莱恩狂涌而去。
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莱恩眯起眼睛。
这一击——
很强。
至少是四阶战技的威力。
换做以前的他,可能要拼命才能接下。
但现在——
他体内有洛羽留下的神启之核。
有四大职业的力量碎片。
还不够？
他不退反进。
迎着巨斧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