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门在沉闷的摩擦声中开启。
陈腐气息混合着浓烈藏香与血腥味涌出。阴影中走出一名身形枯瘦的老僧，身披暗红金丝袈裟，颈挂人骨念珠，每颗珠子都泛着寒光。
老僧面容干枯，皮肤紧贴骨骼，双目赤红，眼底似有业火燃烧。周身佛光呈现诡异的暗金色，黑气在光晕中穿梭，幻化成无声嘶吼的狰狞鬼脸。
金丹后期。
这本该是一位得道高僧，此刻却更像披着袈裟的魔。
“孽障！”
老僧目光锁定广场中央的楚玄三人，杀机暴涨。在他被魔气扭曲的认知中，这三个闯入者气息令人生厌，必是外道邪魔。
“毁我法阵，伤我弟子，如今还敢堂而皇之地站在圣地之前。”
老僧声音沙哑。
“今日，老衲便要代表佛祖，降妖除魔，送尔等下无间地狱！”
老僧举起陨铁打造的降魔杵，两端忿怒明王像在灵力灌注下爆发刺目金光，夹杂着毁灭气息。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暴喝而出，空气随音节震颤。
降魔杵脱手，化作金黑流光直刺楚玄眉心。
这是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狂风骤起，骆樱被威压禁锢，难以动弹。姚千雪袖中扣住透骨钉，却见楚玄背影挺拔，并未出手。
楚玄不退反进，单手背负，神色淡漠。
流光逼近眉心刹那，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着虚空轻握。
“定。”
“嗡——！！！”
降魔杵在距掌心三寸处骤停。高速旋转的法器与护体真气剧烈摩擦，激起透明波纹。刺耳尖啸响彻广场，气浪掀动姚千雪的面纱，骆樱不得不运功稳住身形。
“嗯？”
老僧瞳孔收缩。
“果然有些门道，难怪敢来此撒野！”
他面露狞笑，双手结印，诵经速度陡增。
“诸法空相，降妖伏魔！给我破！”
降魔杵光芒大盛，缠绕的黑气疯狂吞噬灵气，体积膨胀。梵音变质，化作无数冤魂在喉间尖叫的诡异嘶吼，带着直击灵魂的污染力。
骆樱脸色苍白，心神摇曳。
“闭塞听宫，守住灵台。”
楚玄的声音在骆樱脑海响起，冲散不适。
他看着疯狂催动法力的老僧，眼中闪过冷冽。
“满口慈悲，却行修罗之事。”
楚玄摇头。
“佛本慈悲，普度众生。”
“你修的，这是什么佛？”
眉心紫金皇印一闪。
“看着。”
楚玄掌心腾起青色火焰。
太上道火。源自《三清道藏》，专烧虚妄，直击本源。
火焰触碰降魔杵，金光瞬间剥离消融，暴露出其下扭曲蠕动的漆黑魔气。魔气在道火中发出尖锐惨叫。
“啊——！！！”
老僧双手抱头，剧烈颤抖。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火？！”
灵魂仿佛被烈火焚烧，痛苦远超肉体。
“心中有魔，见佛亦是魔。”
楚玄负手而立。
“心中有道，降魔便是佛。”
掌心青焰暴涨，吞没降魔杵。
“散！”
五指收拢。
“轰！”
沉闷爆鸣。黑气化作烟尘消散。降魔杵褪去伪装与戾气，变回古朴黄铜色泽，悬浮在楚玄掌心。
“噗！”
老僧喷出一口黑血，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白烟。
他气息迅速跌落，直至筑基巅峰才停下。眼中赤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惊恐。
“我……老衲……这是怎么了？”
老僧声音虚弱苍老。
楚玄随手将降魔杵扔回老僧怀中。
“当啷。”
法器落地。
楚玄看着跪地的老僧，问道：
“现在，清醒了吗？”
老僧抚摸着温润平和的降魔杵，猛地抬头，目光中满是敬畏。
“噗通！”
他重重磕头。
“多……多谢上师点化！”
老僧哽咽流泪。
“老衲刚才……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心中只有杀戮与愤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若非上师出手喝破魔障，老衲恐怕早已彻底沦为魔头的傀儡，万劫不复！”
楚玄并未下杀手，只因察觉此人是被强行污染心智。
“起来吧。”
楚玄道。
“你并非入魔，而是被人种下了魔种。”
姚千雪上前，用银针挑起地上的黑血。银针瞬间变黑腐朽。
“是‘高阶心魔引’。”
她起身走到楚玄身侧。
“这是魔门中早已失传的禁术，能够无声无息地勾起修士心底最深处的执念与恐惧，将其转化为心魔。”
“这种手段，极为阴毒。”
姚千雪看向老僧，冷笑。
“看来，那位传说中的活佛，那边的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听到“活佛”二字，老僧浑身一颤，面色煞白。他惊恐地望向幽深宫门，喉结滚动，最终闭口不言，只是低头战栗。
楚玄没有逼问。
夕阳余晖被雪山吞没，夜幕降临。庞大的宫殿在暗夜中显得阴森。
“三位……上师。”
老僧颤巍巍起身，不敢直视楚玄。
“天色已晚，内殿……内殿此时不便进入。”
“若是三位不嫌弃，可先在偏殿歇息一晚，明日……明日再做打算。”
语气中带着恳求与劝离之意。
楚玄望向内殿。视野中，盘踞宫殿上空的灰败气息愈发浓郁，风中隐约传来诡异低语。
“好。”
楚玄点头。
既要装神弄鬼，便陪对方玩玩。
老僧领三人至西侧偏殿安顿后，仓皇离去。
殿内烛火摇曳。
骆樱抱着剑，有些紧张。
“师兄，那个老和尚好奇怪，他好像很怕我们进去。”
“他不是怕我们进去。”
楚玄盘膝坐于蒲团。
“他是怕我们出不来。”
姚千雪倚窗观察外动静。
“这地方，透着一股邪性。”
她回头看向楚玄，眼中闪烁兴奋。
“楚玄，我有预感，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楚玄睁眼，眸中金光流转。
“不太平才好。”
“水浑了，才好摸鱼。”
夜深。高原风声呼啸。
“咚、咚、咚。”
沉闷敲门声突兀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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