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握着那捧星辰沙，身体剧烈一震。
他灵魂深处，那本《三清道藏》古籍的震动，通过神魂传遍了四肢百骸。
“师兄，你怎么了？”骆樱见他脸色变化，急忙上前一步。
楚玄没有回答，他只是对二人说了一句：“替我护法。”
话音未落，他已盘膝坐下。
他将那捧流光溢彩的星辰沙，小心翼翼地捧在双掌之间，置于膝上。
随后，他闭上了双眼。
神念如潮水般退去，全部沉入灵魂深处那片混沌空间。
古籍悬浮于中央，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翻动，书页带起了阵阵无形之风。
“他这是……”姚千雪拉住了还想上前的骆樱，让她不要出声。
姚千雪的目光凝重，紧紧盯着楚玄。
她能感觉到，楚玄周身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奇妙的改变。
一股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玄奥的道韵，从他体内弥漫开来。
“别打扰他。”姚千雪压低了声音，“他似乎……正在顿悟某种无上法门。”
骆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张地握紧了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
楚玄的识海之内，古籍翻动的速度达到了极致。
最终，书页“哗”地一声，停留在崭新而空白的一页上。
他掌心的星辰沙，一粒接着一粒，化作微小的光点，穿透皮肉，没入他的眉心。
那些光点在识海中汇聚，全部涌向那片空白的书页。
第一个古朴的篆字，在书页上缓缓勾勒成型。
器。
此字一出，仿佛天地间第一件法宝诞生时的道音响起，在楚玄神魂中轰鸣。
紧接着，更多的星辰沙化作能量洪流，加速了书页上内容的显现。
无数画面，无数信息，如决堤的江河，冲刷着楚玄的神魂。
他“看”到，一块凡铁，在千锤百炼之下，如何褪去杂质，生出灵性。
他“听”到，地心之火、天外神雷、九幽阴风，各种火焰的咆哮与特性。
他“闻”到，青金石、赤炼铜、千年寒铁，万千种灵材独有的气息。
上古的炼器大师，如何以天地为炉，摘星辰为材，炼制毁天灭地的神兵。
玄奥的符文阵图，如何铭刻于法宝之内，赋予其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从最基础的材料辨识，到火焰的掌控法诀。
从法器的锻打之术，到灵器的核心禁制。
再到宝器、道器的炼制图谱。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本源的烙印，深刻在他的灵魂之中。
空白的书页上，四个大字彻底凝实，绽放出万丈光芒。
炼器篇。
不知过了多久，楚玄的神念才从那浩如烟海的知识中挣脱出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
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他能看穿祭坛石柱的材质构成，能分辨出空气中游离的五行灵气。
“师兄，你醒了？”骆樱见他睁眼，立刻凑了过来，“你没事吧？”
楚玄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散落在地上的几截断剑上。
那是他的飞剑。
在与墨云分身最后对决时，被对方的鬼爪生生捏碎。
剑身布满了裂痕，灵光黯淡，已经彻底沦为一堆废铁。
这柄剑，曾伴随他斩杀强敌，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它终究只是凡品，跟不上他成长的脚步。
楚玄心中涌起一股明悟。
修士之路，财侣法地，外物亦是道途的一部分。
一柄普通的飞剑，终有其极限。
而一件与修士血脉相连、心意相通、能够共同成长的本命法宝，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以前，他空有《三清道藏》，却不知如何炼制。
现在，他有了《炼器篇》的无上法门。
楚玄的目光，从破碎的飞剑上移开。
他看向左手掌心，那尊已经变得只有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鼎。
上古神物，幻龙鼎。
这本身就是一件威能无穷的至宝，更是一尊完美的炼器炉。
他的目光又移向右手。
掌心之上，还剩下大半捧星辰沙在缓缓流转，如同一个微缩的星河。
天外奇珍，星辰沙。
这是炼制顶尖法宝都梦寐以求的无上神材。
最好的鼎炉，最好的材料，此刻都在他的手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并且迅速变得清晰。
“你在想什么？”姚千雪察觉到了楚玄眼神的变化。
那是一种专注，一种带着灼热的渴望。
楚玄嘴角动了动，吐出几个字：“破而后立。”
“什么破而后立？”骆樱没听懂。
楚玄站起身，将地上的断剑碎片一一拾起，拢在掌心。
他看着这些曾经的伙伴，轻声说：“与其日后费心寻找，不如就在今朝。”
他说完，将断剑碎片放到了幻龙鼎的旁边。
“你……你难道想……”姚千雪看着他的动作，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楚玄对她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你要在这里，现在就炼制法宝？”姚千雪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有何不可？”楚玄反问。
“可是炼器需要安静的环境，充足的准备，还有对火焰的精妙掌控，稍有不慎就会炉毁人亡！”姚千雪急切地说道。
她出身魔门，对这些常识自然清楚。
炼器之道，艰难晦涩，比炼丹还要凶险。
楚玄只是笑了笑。
他伸出右手，对着祭坛中央一招。
幻龙鼎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化作一道青光飞了过去，稳稳落在地上。
鼎身迎风而长，转眼间就恢复到一人多高。
“以此鼎为炉。”
楚玄说完，又看向手中的星辰沙。
“以此沙为材。”
他最后看向那些断剑碎片。
“以此剑为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要将这柄破碎的飞剑回炉，以星辰沙为材料，用幻龙鼎为熔炉，为自己炼制出第一件真正的本命法宝。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姚千雪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从楚玄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犹豫或不确定。
只有平静，和一种即将创造什么的炽热。
楚玄不再理会她们。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掐出一个玄奥的法诀。
这是《炼器篇》中记载的，最基础的控火法诀。
一朵金色的火焰，在他指尖悄然绽放。
那火焰不大，只有豆苗大小，却散发着一股纯阳至圣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因为这朵小小的火焰而扭曲。
“去。”
楚玄屈指一弹。
金色的火焰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入幻龙鼎的鼎底。
轰！
整尊青铜古鼎猛地一震，鼎内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金色的火焰在鼎中翻腾，发出如同龙吟般的咆哮。
祭坛内的温度，开始急剧攀升。
楚玄神色不变，他拿起那些断剑碎片，没有丝毫留恋，全部投入了鼎中。
碎片落入金焰，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
接着，他捧起那捧星辰沙。
他没有一次性全部投入，而是像一个经验老到的铁匠筛选材料一样，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让沙粒一颗一颗地飘入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