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盯着祭坛上的黑袍人影，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你到底是谁？”
“怎么会认识我师父？”
黑袍人影发出嘶哑的笑声，笑声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刮着人的耳膜。
“我是谁？”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小子，你应该问问你师父，他还记不记得他的师兄，墨云。”
楚玄的瞳孔收缩。
师兄。
师父从未提过他有任何同门。
“看你的表情，云鹤那老东西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
自称墨云的黑袍人影往前踱了两步，猩红的眼眸穿透兜帽的阴影，锁定了楚玄。
“也对，他那种人，怎么会把自己的丑事说给徒弟听。”
骆樱握紧了剑柄，忍不住开口。
“你胡说！”
“我师父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墨云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
“小姑娘，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对你的师父，又了解多少？”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楚玄身上，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玩味。
“小子，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关于你那品性高洁，德高望重的师父的故事。”
楚玄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姚千雪拉住了冲动的骆樱，对她摇了摇头。
姚千雪的脸色很白，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元婴分身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淬毒的针，目标明确地刺向楚玄的道心。
这是诛心之言。
墨云很满意楚玄的沉默，他将这当成了一种默许。
“很久以前，在昆仑山深处，有一个宗门，叫太一门。”
“太一门有位师尊，道号清玄，座下有两名弟子，天资冠绝同代。”
“师兄叫墨云，师弟叫白云。”
说到“白云”两个字时，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刻骨的恨意。
“白云，就是你师父云鹤，当年的名字。”
“他天分确实高，高到整个宗门都认为他是太一门未来的希望。他入门比我晚，修为却一日千里，很快就追上了我。”
“师尊对他青睐有加，宗门上下都对他赞不绝口。”
墨云的笑声变得阴冷。
“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骗了。”
“他们只看到他仙风道骨，天资绝世，却没人看到他骨子里的自私和歹毒。”
“太一门有一镇派之宝，乃是创派祖师留下的无上道典，名为《三清道藏》。”
楚玄的心猛地一沉。
他体内的功法，正是《三清道藏》。
“这宝典，历代只有掌门能够修习。而我们那一辈，师尊选定的继承人，是我。”
墨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甘。
“白云不服。”
“他凭什么不服？就因为他天分比我高一点？就因为他更会伪装，更会讨师尊欢心？”
“他表面上对我恭贺，背地里却动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念头。”
“他要抢。”
“在师尊宣布继承人的前一夜，他约我到后山论道。我没有怀疑，毕竟我们是同门师兄弟。”
墨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他却在那里，联合了外人，偷袭了我。”
“他废了我的丹田，打断了我的四肢，然后用我的佩剑，杀光了所有追查过来的同门。”
“他做完这一切，取走了我的身份令牌，潜入了藏经阁，盗走了《三清道藏》。”
“他还不知足。”
“他怕事情败露，竟然对师尊痛下杀手，用至阴的毒药毁了师尊的道基，让他修为尽散，变成了一个废人。”
骆樱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声反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你血口喷人！”
姚千雪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故事太过骇人听闻，完全颠覆了她们对云鹤道人的认知。
楚玄依旧一言不发。
他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墨云根本不在意骆樱的辩驳，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玄。
“我被他栽赃陷害，成了盗宝弑师，残害同门的叛徒。”
“我拖着残破的身躯，被整个宗门追杀，九死一生。”
“而他，云鹤，却带着《三清道藏》销声匿迹，从此隐姓埋名，摇身一变，成了你们眼中那个慈眉善目的得道高人。”
“我为了报仇，为了活下去，只能堕入魔道，加入了七煞门。我舍弃了墨云这个名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他，清理门户！”
墨云张开双臂，黑袍鼓动，仿佛要将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气全部宣泄出来。
“小子，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所敬仰的师父，不过是一个欺师灭祖，心狠手辣的伪君子！”
“他传你《三清道藏》，不是因为看你天资好，也不是因为对你有多深的师徒情分。”
他的声音压低，充满了恶毒的蛊惑，一字一句地敲在楚玄的心上。
“他收你为徒，不过是想找个完美的容器，将来夺舍重生罢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落。
骆樱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身旁的姚千雪。
“不……师父不会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姚千雪也感受到了这句话的份量。
夺舍。
这是修真界最阴毒的禁术之一。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楚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精心培养的炉鼎，一个等待被收割的果实。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楚玄身上。
他沉默着。
他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无法言喻的寂静。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像两口古井，映不出任何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墨云看着沉默的楚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认为，楚玄的道心已经出现了裂痕。
任何一个修士，听到自己最敬重的师父，竟然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收自己为徒，信念都会瞬间崩塌。
一旦信念崩塌，道心不稳，一个金丹修士，便再无威胁。
“怎么样？”
墨云得意地笑道。
“是不是感觉信念崩塌了？”
“现在，只要你交出道藏，我可以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