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国际机场的贵宾通道外，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早已静候多时。
陈锐亲自为楚玄拉开车门，姿态恭敬到了极点，与来时飞机上的试探敲打判若两人。
“楚顾问，请。”
楚玄微微颔首，坐进车内。
车辆平稳地驶入市区，窗外是川流不息的钢铁洪流。
然而在楚玄的灵觉感知中，这座古老与现代交织的都城上空，盘踞着一股浩瀚无边、肉眼不可见的紫金色气运。
那股力量如渊似海，镇压着万里山河，对所有超凡力量都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制。
他体内的金丹，运转速度都比在东海时滞涩了半分。
“这便是神州国运龙气么……”
楚玄心中暗忖，对这凡人王朝所能汇聚的力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车子没有驶向任何高楼大厦，而是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座位于市中心老城区，毫不起眼的灰色四合院门前。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某个退休老干部的住处，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
但楚玄的天眼通却能看到，整座院落都被一层无形的强大阵法所笼罩，无数玄奥的能量节点与京城地下的龙脉之气勾连，固若金汤。
寻常元婴修士，恐怕都难以强闯。
“楚顾问，我们到了。这里是神州守护总局的总部之一。”
陈锐在前方引路，穿过古色古香的庭院，走进一间看似普通的正房。
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里面并非古朴的厅堂，而是一个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巨大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已经坐着三位气息沉稳如山的中年人。他们虽然穿着便装，但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却比任何军装都更具压迫感。
而在他们身旁，还坐着一位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一身量身定制的月白色道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周身便仿佛有无形的道韵流转，神采飞扬，气度不凡。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也是金丹之境，而且根基无比扎实，显然已入此境多年。
见到陈锐领着楚玄进来，会议桌旁的三位高层都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
唯有那位年轻道士，仅仅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在楚玄身上一扫而过，便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对眼前之人毫不在意。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傲慢。
就像是一位出身显赫的鉴宝宗师，在打量一件来路不明、疑似赝品的民间古董。
“哈哈，这位想必就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东海于危难的楚玄，楚顾问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为首的一位国字脸高层主动伸出手，热情地说道：“我是神州守护总局副局长，周振国。”
“周局长客气了。”
楚玄神色平静，与他握了握手，对答如流，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年轻道士。
他的这种淡然，在对方看来，更像是一种无知者无畏的粗鄙表现。
陈锐连忙在一旁介绍道：“楚顾问，这位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张凌云张真人。张真人年仅二十八岁，便已是金丹中期的高手，乃是我道门百年不遇的天才。”
“久仰。”楚玄的反应依旧平淡，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
张凌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终于正眼看向楚玄，只是那份骨子里的优越感，却愈发浓郁。
双方落座，简单的寒暄过后，周振国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楚顾问，我们已经从赵擎峰那里，了解了东海事件的始末。你这次立下的功劳，可以说是震古烁今，我们代表神州，代表东海数千万民众，感谢你。”
他说着，郑重地站起身，对着楚玄深深一躬。
其余两位高层也随之起身行礼。
“职责所在。”楚玄坦然受了这一礼。
“关于对你的奖励和任命，总局这边已经有了初步方案。”周振国坐下后，继续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些细节，想向你亲自核实一下。”
“请讲。”
“根据情报，七煞门此次布下的九幽噬龙阵，其阵眼有金丹后期的邪修坐镇，更有大阵之力加持，寻常元婴天师都未必能轻易讨好。不知楚顾问……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连破九座阵眼的？”
这个问题，才是他们最好奇的。
也是对楚玄实力评估的关键。
楚玄淡淡道：“贫道只是侥幸，掌握了一种专门克制邪阵的符箓罢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旁始终沉默的张凌云，却突然开口了。
“楚道友，恕我直言。”
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询意味。
“我龙虎山天师府，执天下道门牛耳，收藏的符箓传承浩如烟海。但我从未听说过，有何种符箓，能让一名……筑基修士，轻易破开有金丹后期坐镇的护山大阵。”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周振国等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
张凌云的话虽然直接，却也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楚玄以筑基修为逆斩金丹，这本就是天方夜谭。若说全靠符箓之功，那这符箓，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
张凌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楚玄，继续说道：
“末法时代，鱼龙混杂，更有不少邪修借道门之名，行鬼蜮之事。”
“你所用的道法，所画的符箓，似乎并非我道门任何一家正统传承。”
“不知楚道友的师承……来路，是否清白？”
这番话，已经不是质疑，而是赤裸裸的指控了。
他当着神州守护总局最高层的面，公然怀疑楚玄是邪修！其心可诛！
周振国等人面露难色，他们既要拉拢楚玄这位绝世天才，又不能得罪龙虎山这座庞然大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楚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楚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他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反而转向张凌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哦？”
他轻笑一声，反问道：“张道友出身龙虎山正一派，想必对道法源流了如指掌了？”
“那是自然。”张凌云傲然道，“我天师府传承千年，为玄门正宗，天下道法，莫不出于我宗。”
“很好。”楚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那我便请教一下。”
“道门总纲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句话，在符箓之道中，究竟做何解？”
这个问题一出，张凌云脸上的傲然瞬间僵住。
道生一，一生二？
这不就是《道德经》里最基础的哲学思想吗？跟画符有什么关系？
画符不就是讲究的朱砂、符纸、咒语、手诀，引动天地灵气吗？
他所学的，是龙虎山千年传承下来，如何画符，如何施法，如何威力最大的“术”。
至于这“术”的本源是什么，为何这样画就能引动天地之力，师门长辈从未讲过，他也不曾深思。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楚玄问的，却偏偏就是这最根本的“所以然”。
这是直指大道本源的拷问！
张凌云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那些平日里信手拈来的符箓法门，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可以讲出上百种高深符箓的画法，却无法解释这最简单的一句“道生一”。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周振国等几位高层虽然不是修道之人，但也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张凌云被问住了。
他们看向楚玄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客气、审视，变成了此刻的惊异与震撼。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惊叹于楚玄逆天的战力。
那么现在，他们则是被楚玄那深不可测的道法底蕴所折服。
一个能随口问出直指大道本源问题的人，会是来路不明的邪修？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咳咳……”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周振国连忙打圆场。
“哈哈，楚顾问果然学究天人，对道法的理解，已然超凡入圣，佩服，佩服啊！”
他转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张凌云，笑道：“凌云真人，楚顾问的道法传承，想必是来自某个隐世的上古宗门，与我等凡俗所见，自然不同。”
张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