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高途洗完澡出来，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沈文琅发来的微信消息，时间显示是晚上十一点半。
消息内容很简单：“睡了吗？”
高途拿着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这个时间他通常已经准备休息，大概率会第二天再回复，或者干脆不回。
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没有这么做。
他想起下午沈文琅送来汤和花时，被拒绝汤后那瞬间黯淡的眼神，又想起他收下花时，那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还有那个小心翼翼包裹着他的焚香鸢尾味信息素，以及那句带着恳求的“别再推开我了”。
高途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点开对话框，敲了两个字：“没睡。”
几乎是秒回。沈文琅的消息立刻弹了出来：“在忙吗？不忙的话，能……能跟我聊几句吗？”
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点犹豫和不安的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高途看着那个略显笨拙的表情包，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他能想象到沈文琅在屏幕那头，或许正皱着眉，纠结了很久才发出这条消息的样子。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Alpha，在他面前，却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这种与身份不符的、近乎可爱的一面。
他也鬼使神差的没有再犹豫，直接按下了语音通话的按钮。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沈文琅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异常清醒的声音：“高途？”
“嗯，我在”高途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正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你。”沈文琅直白的表达着情感，好似怕高途会尴尬，沈文琅没有等高途回答就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我在公司，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有点累，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高途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在公司？”
“嗯，一个紧急项目，有点棘手。”沈文琅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刚才没看时间，就是突然想给你发个消息。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高途轻声说，“我也刚洗完澡。”
沈文琅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依赖，“高途，自从你离职，秘书处的人连杯白茶都泡不好，我好想喝你泡的白茶。”
听着这曾经遥不可及的月亮透过手机听筒传来的撒娇语气，高途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声音告诉他要保持距离，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催促着他。
再靠近一点，再关心一点。最终，那个渴望温暖的声音占了上风，高途没有回答沈文琅的话，但他听到自己有些下意识的问：晚饭吃了吗？
话一出口，高途自己都愣住了。这是高途自辞职以来第一次主动关心沈文琅的生活起居，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这种对话仿佛让二人回到了曾经还是默契上下级的时光。那时的高途作为沈文琅的秘书，也作为沈文琅的暗恋者，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在关心着沈文琅的起居。
电话那头的沈文琅明显也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的声音：还没。忙起来就忘了。
怎么能不吃饭？高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责备和下意识的意味也更浓了些，胃会饿坏的。
他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沈文琅的呼吸声，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就在高途以为自己是不是管的太宽，准备道歉时，沈文琅的声音再次传来，温柔得像羽毛一样，带着难以置信的欣喜：好，我知道了。等忙完手里这一点收尾的工作，我就去吃点东西。
那声温柔的回应，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高途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他能感受到沈文琅话语里的珍视和开心，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让他空荡荡的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高途应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别太晚了，注意休息。
沈文琅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有你这句话，我感觉工作都有动力了。
高途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嗯，好。沈文琅顿了顿，又轻声说，高途，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打电话，还关心我。沈文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真诚，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年轻的上位者终于不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仿佛终于开了窍，听着并不似甜言蜜语，但这种直率的话语，更加使高途动容。
高途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喉咙动了动，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什么。挂了。他只能用低低的声音，掩饰住内心的波澜。
好，晚安。
晚安。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高途却还维持着通话的姿势，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沈文琅三个字，心墙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暖流从缝隙中涌进，瞬间融化了周围的冰冷。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却丝毫没有让他感到寒冷。高途看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一个真实而温暖的笑容，在他脸上缓缓绽放。
高途终于明白，自己对沈文琅的感情，早已不是之前想要逃离时的恐惧和抗拒。里面掺杂了心疼，有过动容，而现在，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再度靠近的渴望。
他不再只想着逃离，而是开始期待，期待那个总是小心翼翼靠近他的男人，能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这一次，他愿意试着相信，试着接纳。
一直压在心底的爱意再度疯长，果然，年少时遇到过于惊艳的人，就是会让人反反复复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