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一分，凌风的指节在波谱仪边缘敲出细碎的节奏。
屏幕上的蓝光曲线像条被踩断脊梁的蛇，在某个节点突然扭曲，被一道若隐若现的紫芒覆盖——那是他用增强型滤波器从杂乱能量余波里扒出来的。
“七道剑气是玉衡子的七星剑，频率对得上。”他扯松领口，喉结滚动，“但这道紫芒……”笔杆在指间转了半圈，重重戳在紫芒峰值处，“焚魂钉的灼烧感，魔界禁术特有的焦糊气。”
安全屋墙角的阿黄忽然竖起耳朵，尾巴尖微微发抖。
这只总爱把肚皮翻给路人摸的灵犬，此刻前爪紧扣地面，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
凌风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见过阿黄预警三次：第一次是外卖箱第一次异变，第二次是夜琉璃第一次在箱内咳血，第三次……是三天前他在巷口捡到那枚伪魔核时。
“不止人间。”他抓起桌上的能量样本瓶，里面还残留着殡仪馆后巷的空气，凑到鼻尖轻嗅——除了剑气的清冽，果然混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腐锈味，“魔界也有人不想她活。”
话音未落。
“嗡——”
外卖箱突然发出蜂鸣，像口被重锤敲击的古钟。
箱壁上的鳞甲剧烈震颤，原本闭合的缝隙里渗出暗红微光，连带着整面墙壁都在晃动。
凌风踉跄两步扶住桌角，波谱仪“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琉璃？”他冲过去，指尖刚碰到箱盖，一股沛然巨力突然从箱内迸发，将他掀得撞在墙上。
阿黄尖叫着窜上窗台，爪尖在玻璃上抓出白痕。
箱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凌风瞳孔骤缩——那是他专门用来隔绝时间的静滞区护符，用了三枚百年雷击木才炼成的。
“轰！”
箱盖“砰”地弹开，暗红雾气如活物般涌出来，在半空凝成漩涡。
凌风捂住口鼻后退，却见雾气中心有个身影缓缓站起。
那是夜琉璃，可又不像她——墨色长发根根竖立，眼瞳是熔金般的灼亮，皮肤下浮着暗紫色魔纹，每一道都像在诉说某种古老诅咒。
“听着——”她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清冷，更像无数人同时开口，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姐姐没死……她在等‘破界之种’成熟……届时三界通道将开，百万魔兵降临……”
凌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认出这是魔魂被侵占的征兆——上次夜琉璃昏迷前，箱内也出现过类似的音波震荡。
他想冲过去，可刚迈出一步，就被一道无形屏障弹了回来，手背火辣辣地疼。
“噗！”
夜琉璃猛然弓起身子，一口黑焰从口中喷出，烧穿了半面天花板。
她的右手突然暴长三寸，指甲变成漆黑的利爪，狠狠划过自己手腕。
鲜血飞溅的刹那，凌风鬼使神差地抬手接住那滴最亮的血珠——温的，带着某种让他灵魂发颤的亲切感。
血珠刚入手，夜琉璃的眼神突然清明。
她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小心”，又像是“谢谢”，最终只是轻轻闭了眼，顺着箱壁滑坐下去。
暗红雾气瞬间回缩，箱盖“咔嗒”扣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凌风僵在原地。
掌心的血珠正在密封袋里游走，银白的袋壁上被烫出细密的纹路，渐渐组成六芒星阵图。
他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契约在苏醒。
“滴——”
外卖箱突然发出机械音，箱壁上浮现淡蓝光幕：“检测到高维生命精粹，解锁【因果锚点】功能——可锁定某一事件的关键变量，并进行定向干预。”
与此同时，凌风的左眼一阵刺痛。
他捂住眼睛，指缝间漏出紫芒——视野里多了条由红点连成的线，像根烧红的铁丝，从他心脏位置穿出，穿过墙壁，穿过整座城市，最终消失在三个月后的“中元节子时”。
“三个月。”他低声重复，喉结滚动，“破界之种成熟的时间？”
阿黄从窗台跳下来，用脑袋蹭他的手背。
凌风深吸一口气，将密封袋塞进快递箱最底层的“契约舱”——那是他上周刚用三车符咒材料跟黑市老周换的特殊空间，专门用来存放危险品。
舱门闭合的瞬间，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因果锚点绑定成功，当前可干预事件：魔界七公主存活度（当前87%）。”
凌风的手指在箱壁上敲了两下。
他想起昨夜录音石里夜琉璃模糊的“哥哥”，想起波谱仪上那道紫芒，想起玉衡子手下喊的“找真的”——原来所有人都在找的“真”，根本不是魔核，是夜琉璃的命。
“既然他们都想要她的命，不如我来当这个中间商。”他扯出藏在沙发下的加密终端，指腹快速敲击键盘，“送外卖是被动接单，现在……该我下单了。”
寄件人栏填上“Ω01”——他上周用三箱符纸跟情报贩子换的顶级代号，全黑市只有五个。
收货栏留空，配送物写着：“堕天七公主之血x0.01毫升（样本）”。
备注栏他顿了顿，嘴角扬起半寸：“诚招合作方：愿提供‘破界之种’实时监控服务，价格面议，支持分期付款。”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终端屏幕闪过三道绿光——黑市共享网、净魔院外围情报链、魔界残部的“灰烬频道”，三个渠道同时接收。
凌晨四点，第一声提示音响起。
凌风抓起终端，屏幕上是一串乱码，但他认得那是“虚空藏经阁”的加密方式：“愿以‘虚空藏经阁’三年查阅权交换持续供应。”
第二声紧接着来：“净魔院愿付十万功德点，求每月一次净化检测。”
第三、第四……提示音连成一片，屏幕被各种加密信息刷屏。
凌风靠在椅背上轻笑，指节抵着下巴——他要的不是钱，是信息。
当所有势力都以为自己握着独家时，真正的情报网才会成型。
“叮——”
外卖箱突然发出清鸣。
凌风转头，只见箱壁上的鳞甲正在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晶状内壁，每一块都像嵌着星辰，随着呼吸明灭。
系统最后一行提示闪烁：“检测到多维竞价行为，【万界物流网】雏形构建完成，下一阶段：枢纽认证。”
风穿窗而入，吹起他半掩的外套。
肩头那枚用魔纹刻的“Ω01”突然发烫，在皮肤上烙出淡红印记——那是昨夜夜琉璃昏迷前，用指尖在他皮肤上画的，说是“临时契约”。
阿黄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远处传来早班车的鸣笛。
凌风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4:27。
加密报价还在不断跳动，像群抢食的乌鸦。
他滑动屏幕，目光停在最新一条消息上——发件人Id是乱码，但备注栏只有三个字：“我要见你。”
他的拇指悬在回复键上，忽然听见外卖箱里传来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翻了个身，又像是花瓣落在水面。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凌风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加密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