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岩聚落的日子，在一种忙碌又带着点诡异的平静中过了几天。
包打听到底还是没完全放弃他的“商业帝国”，只不过把业务从线下转到了线上——主要是通过通讯器，在聚落内部网络里，远程指导几个被他发展成“下线”的、脑子比较活络的年轻人，偷偷贩卖一些从“钻地鼹鼠”上拆下来的、在他看来“没啥大用”的旧零件，或者用能量电池跟族人换些地底特色的“土特产”，美其名曰“资源优化配置”。
用他的话说：“骨爷睡着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生意还得做！这叫未雨绸缪，积累唤醒资金！”
这天，他正猫在分配给自己的那个小洞穴里，美滋滋地清点着用半块压缩饼干换来的几块成色不错的荧光水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皮克的声音，召集核心成员开会。
“准没好事…” 包打听嘟囔着，恋恋不舍地放下他的“宝贝们”，屁颠屁颠地往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的大洞窟跑。
指挥中心里，气氛比前几天稍微轻松了一点。铁拳抱着胳膊靠在岩壁上，看样子是刚操练完新兵，浑身还冒着热气。扳手在调试一个看起来像是大锅盖的信号增强器。阿夏的虚拟投影也在，她在地面基地远程参与。
“人都齐了。”皮克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很亮，“聚落这边初步稳定了。我们不能一直窝在这里。‘观测者’只是被暂时屏蔽，威胁还在。而且，小骨的情况…”
他看了一眼旁边光幕上显示的光茧实时数据，那平稳的曲线代表着沉睡，也代表着未知。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皮克调出了一份地图，是旧时代的地面区域图，上面标记着图书馆基地的位置。“我打算带一部分人，先回地面基地。一方面，确认屠夫他们的情况，整合地面的力量。另一方面，基地里可能还有我们之前没发现的、有价值的资料。”
“同去！”铁拳第一个响应，他掰了掰手腕，骨节咔吧作响，“老子在这地底下都快憋出蘑菇了！正好回去活动活动，看看还有哪些不长眼的怪物敢冒头！”
扳手推了推眼镜（这次是个实体眼镜，他自己用废弃水晶磨的）：“同意。基地的数据库或许有关于‘情感能量’或‘心魇’项目的其他线索。而且，‘钻地鼹鼠’需要地面工厂的设备和材料才能彻底修复。”
包打听一听要回地面，眼睛顿时亮了：“回基地？好事啊！咱们的固定资产还在那儿呢！正好回去清点一下损失，看看有没有啥能变现的…不是，是看看有没有啥能利用起来的！”
阿夏的投影也点了点头：“地面基地的生态温室需要维护，新的作物也在培育，我暂时走不开。你们回去，正好可以把一些培育好的抗辐射作物种子带过去。”
决议很快达成。皮克、铁拳、扳手，以及包打听这个“财务总监”先行返回地面。阿夏和部分晶岩战士留守聚落，继续研究和守护光茧。
再次乘坐着修修补补的“钻地鼹鼠”回到地面，穿过那熟悉的、布满尘埃和变异藤蔓的通道，重新呼吸到那带着辐射尘埃和腐朽气息，却又无比熟悉的空气时，几个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图书馆基地映入眼帘。相比他们离开时，外围的防御工事明显被加固过，多了不少粗糙但实用的掩体和陷阱。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能量武器灼烧和利爪刮擦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离开后这里并不平静。
“屠夫！老子回来了！” 铁拳一下车，就扯着嗓子大吼。
很快，一个独臂、满脸疤痕、浑身煞气比之前更重的壮汉，带着一队同样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伤的守卫从基地大门内走了出来，正是屠夫。
他看到皮克几人，尤其是看到他们虽然疲惫但基本完好，紧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几乎看不出的松动。
“还没死光？命挺硬。”屠夫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他独臂挥舞了一下，指向基地，“进来吧。你们不在，老鼠和苍蝇来了不少，刚清理干净。”
进入基地内部，情况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一些。主要结构完好，人们虽然面带菜色，眼神却不再是最初那种麻木，多了几分坚韧。看到皮克他们回来，许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投来混杂着好奇、敬畏和一丝希望的目光。
“情况怎么样？”皮克直接问屠夫。
“死了一些，残了一些。”屠夫言简意赅，“来了几波掠食者，规模不大，被我们打退了。最大的麻烦是‘辐射尸鬼’，数量多，不怕死，处理起来麻烦。物资…紧缺。”
包打听立刻凑上来：“紧缺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做过资产评估？坏账率多少？还有没有能抵押…哎呦！” 他被铁拳不耐烦地扒拉到一边。
扳手则更关心技术问题：“基地的能源和防御系统运行状态如何？数据库有没有受损？”
屠夫领着他们来到主控室：“能源还行，靠之前的储备和一个小型地热发生器撑着。防御系统被打坏了一些，正在修。数据库…大部分完好，但有几个区域在之前的动荡中物理受损了，还没来得及彻底排查。”
“物理受损？”扳手眉头一皱，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暴殄天物。“带我去看看。”
在屠夫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基地深处一个相对偏僻的区域。这里似乎是旧时代的实验区或档案库，在一次小型塌方中被掩埋了一部分。几个幸存者正在清理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支架。
“就是这里了。”屠夫指着一片狼藉，“清理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老旧的存储设备，大部分都坏了。”
扳手立刻上前，拿出他的工具开始检测。皮克和铁拳也帮忙搬开一些较大的碎石块。包打听则在一旁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啥“漏”可捡。
“咦？”包打听忽然踢到了半截埋在土里的金属箱子，箱子看起来很普通，但材质似乎有些特殊。他费力地把箱子拖出来，发现箱子已经变形，锁也坏了。他好奇地撬开箱盖，里面没有他期待的黄金珠宝，只有几块用防震材料包裹着的、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形物体。
“这啥玩意儿？黑砖头？”包打听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没啥分量。
扳手被他的动静吸引，看了一眼，随即眼神一凝，快步走过来，接过那块“黑砖头”，仔细看了看接口和标识。
“这是…旧时代的军用级高密度物理存储块！”扳手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这种型号…抗损毁能力极强！怎么会在这里？”
他立刻将其连接到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携读取设备上。屏幕亮起，数据流开始滚动。
“有数据！损坏率…很低！”扳手的声音带着兴奋，“正在解析文件结构…”
几分钟后，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脸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皮克察觉到不对。
扳手抬起头，看向皮克和也围过来的铁拳：“这里面…是老陈留下的。不是之前那些零碎的研究日志，是…他整理好的、关于‘情感能量武器’项目的完整备份数据包。”
“老陈的？”皮克一愣。
“不止…”扳手的声音更低了些，他指着屏幕上几个被特殊标记、加密等级极高的文件，“这里面…提到了一个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并行项目，代号…‘心魇’。”
“心魇？”铁拳皱眉，“这名字听着就不像好东西。”
“老陈在附加的日志里说，‘心魇’项目的目标是剥离和控制情感，制造绝对服从的‘情感奴隶’。”扳手快速浏览着，“他对此极度担忧，认为这比能量暴走更危险。他怀疑…‘心魇’项目的负责人，并没有死在当年的实验事故里，而是带着核心数据和技术…潜伏了起来。”
指挥中心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新的，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敌人，露出了它模糊的一角。
“还有这个…”扳手点开了数据包最后一个，也是加密最严密的文件，破解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文件名是…‘遗忘者协议’。”
遗忘者…
这个词像一块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包打听咽了口唾沫，小声打破了寂静：“那个…这‘遗产’…它保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