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钻杆！”
“是以前勘探队留下的断裂钻杆！”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辉绿岩虽然坚硬，但在超声波复合钻机的面前，终究是岩石。
可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同样由高强度合金钢制造的钻杆！
而且是经过这些年的地质挤压，与周围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异物。
用钻头去硬碰钻杆，就像是用两柄铁锤互砸。
结果只有一个，两败俱伤！
“该死的！”
刘总工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都红了。
“就差最后十米！就差最后十米啊！”
“这些混蛋！当年到底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绝望。
比面对高压水层时更深的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他们用尽了智慧，耗尽了心力，
燃烧了生命，才开凿出这条二十八米长的希望之路。
可现在，就在终点线前，
一截被遗忘的钢铁垃圾，成了他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老马在操作台上尝试了数次，
试图通过调整角度绕开，
但那截断裂的钻杆就像一个恶毒的楔子
，死死地钉在那里，封死了所有可能的路径。
“李工……不行……”
“彻底卡死了。”
李林站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工业推演】能力被催动到了极致。
无数的方案在脑海中闪现。
用更高功率的超声波去震碎它？
不行。
金属对超声波的传导和岩石完全不同，
高频振动只会让两个金属体结合得更紧密，
甚至可能引发钻头本身的金属疲劳断裂。
用化学方式腐蚀它？
更不可能。在地下五百米的环境里，根本无法输送强酸。
定向爆破？
距离救援舱太近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任何一丝冲击波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一个个方案被生成，又被一个个否决。
李林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疯狂地抽干，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金手指里，一个很久没有动用过的功能。
【材料解析】！
这个能力，
可以扫描并分析出任何材料的成分、性能、以及……内部的结构缺陷！
“张舰长！”
李林猛地回头，
“把声呐探头切换到最高精度的单点扫描模式！”
“对准钻头前方1.8米处，那个金属障碍物的中心点！”
“我要它最详细的回波数据！”
张舰长虽然不明白李林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
高频声呐波束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那个点。
海量的数据流涌入李林的脑海。
【材料解析启动……】
【扫描目标：p-110型高强度合金钻杆（北极熊1950年代制式）】
【材料成分：铬、钼、钒、高碳钢……】
【性能分析：抗拉强度980兆帕，屈服强度850兆帕……】
【结构分析：目标曾经历严重扭转应力，导致金属晶格错位，】
【在中心点偏左三点五厘米处，存在一处面积约0.5平方厘米的微观疲劳裂隙……】
找到了！
这根看似坚不可摧的合金钻杆，内部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虽然这个弱点小到肉眼甚至普通仪器都无法发现，但在物理层面，它真实存在！
而这个弱点，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需要一样东西！”
李林冲出指挥部，对着正在待命的后勤组吼道。
“一根直径五厘米，长度三米的实心钢柱！”
“材质要最好的！t10碳素工具钢！有没有？！”
后勤组长愣了一下，立刻点头。
“有！仓库里有备用的传动轴材料！”
“十五分钟！我要看到它！”
李林下达完命令，又冲回了指挥部，拿起一张图纸，在上面飞快地画着。
“刘总工！孟工！”
“立刻组织最好的车工师傅！”
“把这根钢柱，给我加工成这个形状！”
图纸上，赫然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子弹”。
它的头部不是圆滑的，而是被打磨成了一个极其锋利的、带有螺旋纹路的四棱锥。
“这是……破甲锥？”
刘总工看着图纸，倒吸一口凉气。
“对！”
李林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
“但我们没有火炮把它打出去。”
“所以，我们要用另一种方式，赋予它足够的速度和力量！”
他指着图纸的尾部。
“看到这里的设计了吗？”
“这里，要加装一个反向的卡口结构，能够和我们现有的钻机主轴完美对接！”
刘总工瞬间明白了李林的意图。
他不是要“钻”，也不是要“磨”。
他是要“砸”！
他要把整个钻机，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攻城锤！
利用钻机液压系统瞬间释放的全部力量，
驱动这枚特制的破甲锥，
以雷霆万钧之势，
狠狠地撞向那截断裂钻杆最脆弱的一点！
“你疯了！”
刘总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
“这根本不是钻机该干的活！主轴和液压系统会瞬间过载！整台钻机都可能报废！”
“报废一台钻机，换我们同志的命，值了！”
李林经过计算，很肯定这个结论。
“而且，我算过，只要冲击时间控制在0.1秒以内，我们的钻机，能撑住！”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如果连这个办法都不行，那我们就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
刘总工看着李林血红的眼睛，
感受着他话语里那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最终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我亲自去监工！”
十五分钟后，一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钢柱被抬了过来。
几位全厂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围在临时搭建的车床边，对着图纸，神情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金属切削的刺耳声音在工地上响起。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远远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知道，那枚正在被加工的“子弹”，承载着最后的希望。
一个小时后，一枚狰狞的、闪烁着死亡气息的破甲锥，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钻机前。
李林亲自爬上钻机，和老马一起，将钻机原有的超声波复合钻头拆卸下来。
然后，将这枚巨大的破甲锥，安装到了主轴上。
“咔哒”一声。
卡口完美契合。
李林抚摸着冰冷的破甲锥，对着通讯话筒，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晚晴，我要用一个……最野蛮的办法了。”
“可能会有很大的震动。”
“别怕。”
“捂住耳朵。”
“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话筒那边，没有回应。
李林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时间去确认。
他跳下操作台，走到主液压泵前，
亲自拧开了一个平时被三道锁锁住的阀门。
那是液压系统的极限过载保护阀。
拧开它，就意味着这台价值连城的钻机，
将进行一次没有回头路的自杀式冲锋。
“所有人员注意！”
李林的声音传遍全场。
“冲击倒计时！”
“十！”
“九！”
……
“三！”
“二！”
“一！”
“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