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老城区的晨雾还没散，“忘尘茶馆” 对面的居民楼顶就多了个佝偻的身影。黑鸦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破棉袄，领口蹭着灰，手里攥着个豁口的搪瓷缸，缸底藏着枚微型望远镜 —— 镜筒被磨得发花，却不影响视野里的画面清晰落在茶馆门口。他蜷在楼顶的水箱后面，破棉袄上沾着的草屑与周围的杂物融为一体，连偶尔路过的保洁员都没多看一眼，只当是哪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躲风。
三天前他抵京时，赵家的联络人偷偷把林辰的行踪档案塞给了他 ——“归燕民宿→萧氏奢品店→忘尘茶馆”，三点一线，规律得像上了发条的钟。可黑鸦没急着动手，杀手的本能让他习惯先蛰伏，先把目标的每一个细节刻进脑子里：林辰每天早上七点半会在民宿楼下买两个猪肉大葱包，左手接包子，右手掏手机付钱；九点到奢品店时，会先绕着橱窗转一圈，似乎在检查防弹玻璃的完好度；最关键的是下午三点，他总会准时走进忘尘茶馆，楚月会提前十分钟到，坐在靠窗的隔间，点一壶碧螺春，等他来谈事。
“吱呀 ——”
茶馆的木门被推开，楚月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黑鸦的手指在搪瓷缸下轻轻摩挲，望远镜的十字准星悄无声息对准她的肩膀 —— 不是要杀她，只是在确认时间。楚月刚坐下，林辰就从街对面走来，黑色休闲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拎着个帆布包，步伐不快，却透着沉稳。他走进茶馆时，还侧身让过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老太太，嘴角似乎还勾了下。
黑鸦的眼神冷得像冰。他不关心目标的温情，只在意对方的破绽 —— 林辰走进隔间后，每隔二十分钟会出来接一次电话，每次接电话时会站在茶馆门口的梧桐树下，背对着他的方向。这个角度，狙击枪的弹道会被树干挡住，不行。他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个简易的茶馆平面图，在门口的位置打了个叉，又在隔间窗户的位置圈了圈 —— 窗户是木质框架，玻璃薄，若林辰靠窗坐，子弹能穿透玻璃，可楚月总坐在靠窗的那侧，容易误伤。
“误伤也无妨。” 黑鸦在心里冷笑。暗阁的规矩里，没有 “不能误伤”，只有 “必须完成任务”。但他还是想一枪命中林辰，毕竟 “寂灭” 狙击枪的子弹不多，每一颗都得用在刀刃上。
接下来的两天，黑鸦每天清晨准时爬上楼顶，傍晚才离开。破棉袄里藏着的干粮是压缩饼干，就着雪水咽下去，嘴唇裂了道口子，渗出血珠，他也没动一下。望远镜里的画面一天天重复：林辰三点到茶馆，和楚月谈一个小时，四点准时离开；影杀偶尔会跟来，却总在茶馆对面的巷口等着，不靠近，像个沉默的影子。
第三天下午两点，离林辰来茶馆还有一个小时。黑鸦终于动了。他从破棉袄的夹层里掏出个黑色布袋，打开时，金属零件碰撞的轻响在风里几乎听不见 ——“寂灭” 狙击枪的零件，被他拆成了八部分，藏在不同的夹层里。他动作极快，指尖在零件间翻飞，不到三分钟，一把泛着冷光的狙击枪就架在了水箱上。枪管上裹着的消音筒是特制的，能把枪声降到比猫叫还轻；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缓缓对准了茶馆门口的位置 —— 那里是林辰走进茶馆的必经之路，没有遮挡，距离八百米，正好在 “寂灭” 的最佳射程内。
然后是子弹。黑鸦从怀里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瓷瓶，瓶塞是软木的，拔开时，一股淡淡的腥气飘出来 ——“噬魂毒”，暗阁最新研制的毒素，用噬心草和腐骨花熬制，只要划破皮肤，三分钟内心脏就会骤停，连苏晴的解毒剂都解不了。他用根细针蘸着毒素，仔细涂在子弹的尖端，每一颗都涂得均匀，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涂完最后一颗，他把子弹压进弹夹，“咔哒” 一声，弹夹入膛，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风从楼顶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黑鸦眯起眼，瞄准镜里的茶馆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路过的行人慢悠悠走着。他调整了下呼吸，手指搭在扳机上，指腹感受着金属的凉意 —— 再等一个小时，林辰就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子弹会穿透他的心脏，任务完成，一千万到手，还能顺便从赵家要些 “好处”。
他没注意到，斜对面的写字楼楼顶，有一道黑影正盯着他。
影杀是按林辰的指令来的。昨天林辰让他 “多盯着茶馆周围，赵天昊找了暗阁的人，说不定会来刺杀”，他便提前在附近的高楼都布了点。早上看到这个 “流浪汉” 爬上楼顶时，他还没在意，可这 “流浪汉” 一动不动坐了三个小时，怀里的布袋偶尔露出金属反光，望远镜的镜片在阳光下闪了下 —— 影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悄悄从背包里掏出个微型相机，镜头对准黑鸦的方向。照片里，能清晰看到狙击枪的轮廓，还有黑鸦涂毒时的动作。影杀的手指搭在通讯器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散：“林先生，忘尘茶馆对面居民楼顶有可疑人员，男性，伪装成流浪汉，携带狙击装备，正在架设枪支，可能是暗阁的杀手。”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林辰沉稳的声音：“有没有看清他的脸？或者其他特征？”
“脸被围巾挡住了，只看到眼睛，很凶。狙击枪像是‘寂灭’，暗阁的特制款。” 影杀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黑鸦，“他刚才在给子弹涂毒，看颜色，像是‘噬魂毒’。”
“噬魂毒……” 林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你继续监视，别打草惊蛇。我调整一下行程，今天三点不去茶馆，四点再去，引他暴露。另外，你通知鹰眼，让他在写字楼的其他楼层也布上人手，防止杀手逃跑；苏晴那边，让她多准备些解毒剂，以防万一。”
“明白。” 影杀应下，收起通讯器，手指摸向腰间的短刃。阳光渐渐西斜，落在狙击枪的枪管上，泛着冷光。他看着黑鸦调整瞄准镜的角度，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会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 黑鸦在等林辰出现，他在等黑鸦开枪，然后，一举将其拿下。
茶馆里，楚月已经到了。她坐在靠窗的隔间，面前的碧螺春还冒着热气，却没动。通讯器里林辰刚跟她说了情况，她的手悄悄放在了腰间的龙炎步枪上，眼神警惕地扫过窗外 —— 虽然看不到黑鸦的位置，可她知道，危险就在附近。
两点五十分，黑鸦的手指在扳机上又加了点力。瞄准镜里的茶馆门口，还是没人。他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 按林辰的规律，现在应该快到了。难道今天不来了？还是有什么变故？
他没敢放松。杀手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离开。他调整了下瞄准镜，把范围扩大到茶馆的窗户，万一林辰已经在里面了呢？
三点整。林辰没出现。
三点十五分。还是没出现。
黑鸦的额头渗出了点汗，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紧张。他掏出手机，想给赵家的联络人发消息，问林辰是不是变了行程，可又怕手机的光亮暴露位置。犹豫间，他看到茶馆里的楚月站了起来，似乎要离开。
“等等。” 黑鸦在心里默念。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林辰就来了。
而此刻的萧氏奢品店，林辰正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茶馆方向。影杀的消息每隔十分钟就发来一次：“杀手还在楼顶，没动。”“他调整了瞄准镜，对准了茶馆窗户。”“楚月还在里面，没暴露。”
林辰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心里盘算着：黑鸦已经等了一个小时，耐心快耗尽了。再等半小时，四点的时候，他去茶馆，黑鸦肯定会忍不住开枪，到时候，影杀和鹰眼就能趁机把他围住。
“萧小姐，麻烦你让人把物流车开到茶馆附近的巷口，万一有情况，能随时接应。” 林辰对身边的萧雨薇说。
萧雨薇点点头，立刻去安排。她看着林辰的侧脸，眼神里满是担忧：“林先生，你真的要去吗？太危险了。”
“必须去。” 林辰的眼神坚定，“只有引他开枪，我们才能抓住他，找出暗阁在京都的据点。不然，他下次还会再来，更危险。”
萧雨薇没再劝，只是转身去安排人手。她知道，林辰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三点四十分。黑鸦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怀疑林辰今天不会来了，正想收起狙击枪，明天再等，突然看到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 黑色休闲外套，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拎着帆布包，是林辰！
黑鸦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立刻调整瞄准镜，十字准星稳稳落在林辰的胸口。手指在扳机上用力，呼吸放缓，心跳也跟着慢了下来 —— 八百米，风速三级，子弹飞行时间一点二秒，完美的射击条件。
林辰的脚步不快，一步步朝着茶馆走来。他的眼神平静，仿佛没察觉到危险，可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里面攥着枚修罗气刃的符纸，随时可以激活。
影杀在写字楼楼顶握紧了短刃。通讯器里，他对林辰说：“杀手已经瞄准你了，随时可能开枪。鹰眼的人已经在楼下就位，只要他开枪，我们就冲上去。”
“知道了。” 林辰的声音依旧沉稳，脚步没停。
距离茶馆门口还有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黑鸦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瞄准镜里的林辰越来越近。他能看到林辰外套上的褶皱，能看到他嘴角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子弹就能穿透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林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向旁边的包子铺 —— 和每天早上一样，买两个猪肉大葱包。
“嗯？” 黑鸦愣了下。瞄准镜里的目标突然偏离，他连忙调整角度，可林辰站在包子铺的屋檐下，屋檐挡住了弹道。
他的手指松开了扳机。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 林辰今天的行程，好像有点不一样。
而影杀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知道，林辰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黑鸦露出更多破绽。
风又从楼顶吹过，带着几分寒意。黑鸦重新调整瞄准镜，等着林辰从包子铺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更不知道，这场刺杀，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林辰拿着包子，站在包子铺门口，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在手里冒着白气，他的眼神却悄悄扫过对面的居民楼顶 —— 虽然看不到黑鸦，可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
“快了。” 林辰在心里默念。再等一会儿，就能抓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