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是要干什么?
杀人还要诛心?
肖恩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低声怒吼。
“你他妈有病吧!绝对坦诚?灵魂高度契合?我拿什么去跟她坦诚?跟她说我接近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最终目标是把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她信了,我当场就得被龙王撕成两半!”
“她不信,那还坦诚个屁!还契合个屁!还交换个屁的体液!”
肖恩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悬崖边上来回踱步。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循环。
一个无解的死局。
要么,在七十二小时内,创造一个“坦诚”的假象,去完成那羞耻度爆表的“仪式”。
要么,就等着系统从他脑子里,随机抽走一份他之所以为人的证明。
他宁愿被圣·安度因那老头再用圣光净化一百遍,也不想面对这种选择。
就在他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
眼前那冰蓝色的文字框,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眼。
紧接着,所有的文字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缓缓浮现,带着一种末日审判般沉重感的血色大字。
【最终任务:世界的抉择】
肖恩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顿。
最终…任务?
血色的文字如同潮水般退去,新的,更加详细的说明逐行展开。
【前置说明:恭喜宿主,你已成功抵达命运的最终分歧点。】
【你,来自异界的灵魂,以‘勇者’之名降临,却以‘赘婿’之身立足。你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发了席卷整个大陆的连锁反应。现在,是时候为你所引发的一切,做出最后的了断。】
【最终任务目标:在即将到来的‘灭世危机’(深渊全面入侵)中存活,并彻底摧毁深渊腐化的源头——‘混沌之心’。】
【任务抉择开启:】
【抉择一:回归。】
【完成最终任务目标后,系统将为你开启回归通道。你将带着在本世界获得的所有力量与记忆,回归你的母星。执行此抉择,需支付一百万因果点。】
【备注:因果点支付后,关键因果纠缠人物‘伊格瑞丝·灼鳞’的存在将被从世界根源上彻底抹除,所有与其相关的记忆、历史、因果,都将被修正。世界将恢复至‘你从未出现过’的初始状态。】
【抉择二:留下。】
【完成最终任务目标后,系统将进行最终解绑。你的灵魂将与本世界彻底同化,‘异界来客’的本质将被永久覆盖。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真实不虚的一部分,不再受任何回归法则的约束。】
【备注:选择留下,你将永远失去回归母星的可能。】
肖恩一字一句地读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凿击着他的神经。
如果说,之前的【欺瞒的代价】任务是把他逼到了悬崖边。
那么现在,这个【世界的抉择】任务,就是在他身后,又点燃了一片焚尽一切的烈火。
原来…
原来一百万因果点的代价,就是抹掉伊格瑞丝。
那个会傻乎乎地相信他所有鬼话的龙公主。
那个会在他冷的时候,脱掉衣服也要抱着他给他取暖的笨蛋。
那个刚刚还在宴会上,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他,骄傲地向所有人宣布“我夫君最厉害”的女孩。
回家的路,是用她的存在本身铺成的。
何等讽刺。
何等残忍。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让他几欲作呕。
他靠着身后的岩石,缓缓滑坐在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两个选择,两条路。
一条通往他魂牵梦萦的故乡,代价是亲手扼杀掉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得到的最纯粹的温暖与善意。
一条通往他已经逐渐熟悉的现在,代价是永远背负着一个骗子的身份,埋葬自己所有的过去。
他怎么选?
他能怎么选?
就在他思绪混乱,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选择压垮时,那该死的系统提示框,又一次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警告:最终任务已激活,宿主当前状态极不稳定,生存几率低于10%。】
【关联任务【欺瞒的代价】紧急度提升至最高。】
【任务解析:完成‘龙之血脉共鸣仪式’,不仅是修补因果裂痕的唯一途径,更是宿主在‘灭世危机’中存活下去的关键前置条件。纯净的龙王血脉能暂时中和你的异界灵魂波动,使你能够承受并运用更高阶的龙族力量,否则你的身体将在最终决战的能量冲击下率先崩溃。】
【倒计时开始:71小时58分32秒。】
肖恩看着那不断跳动的鲜红色倒计时,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肩膀开始抖动,最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里充满了荒唐,疲惫,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系统根本就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想活下去,想有机会去做出那个最终的“抉择”,就必须先完成这个羞耻又艰难的“仪式”。
想活,就得把谎言继续下去,并且要用一种更加亲密,更加深入的方式,去巩固这个谎言。
“真是…太棒了…”
肖恩抹了把脸,脸上一片湿润,不知是笑出来的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他抬起头,望着被火山火光映成暗红色的夜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在名为命运的舞台上,表演着一出滑稽又悲惨的独角戏。
“夫君?”
一个带着担忧的、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肖恩的身体一僵。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伊格瑞丝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从神殿的方向跑了过来,她那双纯净的金瞳在夜色里,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宴会上大家都在找你。”
她跑到他身边,很自然地蹲下身,歪着头看他。
“你不开心吗?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头骂你,所以你心情不好?”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肖恩的脸,却又有些犹豫地停在半空。
“你别难过…父王已经派龙去人类王国了,一定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的!”
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担忧和关切的脸。
听着她那努力安慰他的话语。
肖恩脑海里,系统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与她此刻天真烂漫的模样,疯狂地交叠在一起。
【抹除。】
【体液交换。】
【倒计时:71小时56分02秒。】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伊格瑞丝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伊格瑞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另一只手也立刻覆了上来,紧紧握住。
“夫君?”
肖恩没有说话。
他只是借着她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能够将他所有行为都解读为爱意的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躲闪。
他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去亲手抓住那个选择的权利。
“伊格瑞丝。”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伊格瑞丝从未听过的,决绝的味道。
“听我说。”
“我们现在,立刻,去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伊格瑞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里面充满了好奇和无条件的信任,她兴奋地追问:
“什么事呀,夫君?是要去夜袭人类使团的营地吗?还是去把那个精灵王子吊起来打一顿?”
肖恩深吸一口气,灼热的空气灌入肺中,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决心。
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龙眠神殿都为之震动的词。
“我们…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