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浪心头猛地一寒。
这鬼地方…就算门关不上，恐怕也要变成一处生人勿近的绝地了！
他不敢再看，扭回头，拼尽最后力气，跟着小霜开辟的冰道，冲向未知的出口。
冷。刺骨的冷。
不是小霜那种纯净的、带着规则力量的深寒，而是那种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后怕。
陈浪瘫在一片狼藉的碎石坡上，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跟扯风箱一样，带着血沫子和冰碴子的味道。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被碎石划拉出的血痕混着污泥和冰霜，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那条即将彻底坍塌的死亡通道的，最后一刻几乎是郑芊花用最后一点幽冥之力推了他一把，他才跟着小霜滚了出来，而身后…整片山体都在轰鸣中下沉、塌陷，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
他勉强支起半个身子，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迦楼罗山脉外围的一处荒凉山脊，离那片死亡空腔应该已经有些距离了。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傍晚还是黎明，寒风卷着雪沫子和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
郑芊花就倒在他不远处，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呼吸微弱，周身那点微弱的幽冥之气明灭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这次透支得太狠了，为了抵御两种极端力量和最后推开陈浪，她几乎燃尽了本源。
小霜站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小小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她小脸也有些苍白，气息不如平时那般平稳悠长，显然连续动用大力冻结触手、开辟冰道对她的消耗也极大。但她依旧站得笔直，冰蓝色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光芒黯淡的源初之血珠子，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抿抿小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咳…咳咳…”陈浪又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挪到郑芊花旁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心里一沉。伤得太重了，必须尽快治疗，不然恐怕…
他下意识去摸怀里那张天王卡，触手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冰冷，裂纹遍布，没有任何反应。最大的依仗废了。钱还在卡里，但取不出来，跟没有一样。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妈的！出生入死，底牌尽出，源初之血耗损严重，得力手下重伤濒死，自己也是半残，最后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门是没让那帮孙子完全打开，但也没关严实！还惹上了门后那鬼知道是什么的恐怖存在！亏！血亏！
“妈的…摩诃萨埵…深海议会…还有那门后的鬼东西…”陈浪咬着牙，声音嘶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仇…老子记下了…”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是把郑芊花救回来。帝都暂时是别想回去了，这距离太远，郑芊花的状态根本撑不住长途跋涉。而且…谁知道帝都现在什么情况？联军虽然主力折在这里了，但肯定还有残余势力，说不定正在发疯一样找他们报复。
他强撑着站起来，忍着浑身的剧痛，仔细观察四周。荒山野岭，看不到人烟，只有呼啸的风和冰冷的石头。
“丫头，”他看向小霜，声音干涩，“还能感应到…附近哪里安全点吗？或者…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小霜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微微闪烁，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她伸手指向东北方向的一个山坳：“那边…石头后面…有个小洞。没什么活物。有点冷。” 对她来说，冷代表着安全，至少不会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就去那儿。”陈浪点点头。他现在也没得选。
他弯腰，试图把郑芊花背起来，但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差点把自己带倒。
小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昏迷的郑芊花，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她走过去，伸出小手，轻轻按在郑芊花的额头上。一股极其细微却精纯的寒意渡了过去，并非攻击，而是暂时冻结了她部分严重的伤势，延缓生机的流逝，同时也让她身体变轻了不少。
“好了。”小霜收回手。
陈浪再次尝试，果然轻松了不少。他背起郑芊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小霜后面，朝着那个山坳挪去。
每走一步，浑身都像散架一样疼。寒风吹在伤口上，跟刀割似的。背后的郑芊花气息微弱，冰凉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让他心里发慌。
小霜在前面默默走着，不时回头看看他们，速度放得很慢。她的小手一直攥着那颗珠子，偶尔低头看看，眼神里有点困惑，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好吃的突然就变得不好吃了。
终于，他们找到了那个藏在巨石后面的小山洞。洞口不大，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泥土和干草的味道，确实很隐蔽，也确实很冷。
陈浪小心翼翼地把郑芊花放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脱下自己破烂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累得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大口喘气。
小霜走进来，看了看狭窄的山洞，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安安静静地…搓冰屑。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看看能不能把那颗黯淡的珠子“修好”一点，或者至少让口感变好一些。
洞里一时只剩下陈浪粗重的喘息声和小霜搓冰屑的细微沙沙声。
陈浪看着洞外灰暗的天空，听着呼啸的风声，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家暂时回不去了，钱取不出来，强敌环伺，队友重伤，自己半残…还有一扇没关严实的恐怖之门和记仇的看门狗…
这烂摊子，简直比他刚重生那会儿还要糟糕一百倍。
他摸了摸怀里那张冰冷死寂的天王卡，又看了看角落里昏迷的郑芊花和专心致志搓冰屑的小霜。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栽。
他得想办法…尽快恢复一点实力，联系上帝都的人，搞清楚现状…
至少，得先把郑芊花的命保住。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这荒凉冰冷的山洞里，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一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