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笙离好像精神好了许多，只是记忆时断时续。
墙上的时钟指针稳稳地指向九点，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都淡了些。
高振辉的主治医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高先生，各项检查结果都没问题，今天可以出院了，回家好好休养就行。”
高振辉点了点头，眼里露出几分对回家的期待。
高笙勉立刻拿出手机给小黑打了电话：“手续都办好了吗？过来接爸出院。”电话那头应了声“马上到”，他才放下心来，转身帮父亲整理衣物。
高振辉却没怎么动，目光时不时飘向病房门口，像在等什么人。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了层暖光，可那眼神里的期盼，却随着时间一分分流逝，悄悄蒙上了层落寞。他没问，只是安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的纹路。
小黑很快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办好的出院手续：“老大，手续都弄好了。”
高笙勉扶着父亲起身，刚要往外走，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霍秀英拎着个保温桶匆匆闯了进来，额角还带着点薄汗，气喘吁吁地问：“振辉，我……我没有晚吧？”
高振辉脸上的落寞瞬间散开，像是被春风吹化的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不晚，刚要走呢。”
霍秀英这才松了口气，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放，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那就好，我炖了点鸡汤，想着你回家能喝上热的，路上耽误了会儿。”
“嗯，有心了。”高振辉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温和。
高振辉被高笙勉扶着站在高笙离的病床前，身上已经换好了出院的便服，精神好了不少。
他望着病床上还打着点滴的大儿子，眼神里满是关切，又带着几分不舍。
“大离啊，爸先回家了。”他声音放得很柔，像是怕惊扰了儿子，“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再安心养几天，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高笙离没打针的那只手，指腹带着岁月的粗糙，却透着温暖，“家里都给你收拾好了，等你回去。”
高笙离靠在床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比昨天清亮了许多。他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嗯，爸，您路上慢点，回去好好歇着，不用惦记我。”
“怎么能不惦记。”高振辉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这次可得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好好吃饭，争取早点好利索了。”
“知道了。”高笙离应着，目光落在父亲被高笙勉搀扶着的胳膊上，又补了句，“爸，您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别太累着。”
高振辉又叮嘱了几句，才被高笙勉扶着转身。走到门口时，他还回头望了一眼，见高笙离正望着自己，便挥了挥手：“那爸走了啊。”
“爸，再见。”高笙离也抬手挥了挥。
直到病房门关上，高笙离才慢慢收回目光，望着窗外的阳光，心里默念着“回家”两个字，嘴角悄悄勾了勾。
高笙勉将他送到病房门口，就停下了。这时霍秀英挽着高振辉的手，两人就这么挽着手往电梯那走，步伐不快，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默契。
守在走廊里的保镖见状，连忙上前开路，一行人簇拥着他们上了停在门口的车。车门关上的瞬间，霍秀英往高振辉身边靠了靠，他顺势将她揽进怀里，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坐在后座，没说什么话，却谁也没松开手。
车平稳地驶离医院，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最终驶入逸尊府的大门。
直到司机停稳车，保镖拉开门，高振辉才慢慢松开手，却依旧牵着霍秀英的手腕，一步一步走进了熟悉的家门。从医院到家里，那双手，始终没分开过。
医院里，高振辉走后，病房安静了，高笙离在他走后不久又睡着了。
快中午的时候，高笙离醒了，精神比方才还好，忽然拉着高笙勉的手，眼神带着几分执拗：“笙勉，你帮我个忙，把王红梅叫来看看我吧。”
高笙勉愣了一下，随即蹙眉：“大哥，你找她做什么？你现在需要静养。”
“我就是想看看她。”高笙离望着窗外，语气有些飘忽，“脑子里总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好像和她有关……我想确认点事。”
拗不过他，高笙勉只好拨通了王红梅的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她平静却带着疏离的声音：“我就不去了，他好好养伤就行。”
“红梅，”高笙勉放软了语气，“大哥他……情况有点特殊，失忆了，却一直念叨着你。他现在情绪不太稳，或许见你一面能好点。”
“失忆也不是我造成的。”王红梅的声音冷了几分，“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过去的事该翻篇了。”
“亲爱的，我的宝贝，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高笙勉叹了口气，走到走廊尽头，声音压得很低，“但他毕竟是病人，现在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算我求你，就来看看他，待几分钟就走，行吗？就当……给我个面子。”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久到高笙勉以为她要挂掉，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回应：“……好吧，我中午过去。”
高笙勉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谢你亲爱的，红梅我爱你。”
挂了电话，他转身回病房，见高笙离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有些纠葛，或许从来就没真正断过。
中午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高笙离正支着身子靠在床头。
看到王红梅走进来，他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地朝她伸出手，语气带着几分孩童般的依赖：“红梅，你来了。”
王红梅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头上的绷带，没动也没说话。
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几秒，高笙离脸上的期待淡了些，讪讪地收了回去，指尖却还微微蜷着。
“你坐。”他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声音低了些。
王红梅没坐，只是站着：“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待会儿还要上班。”
高笙离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困惑，又有些固执：“我记不太清以前的事了，但看到你，心里就踏实。你……能不能来照顾我几天？”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喜欢让护工照顾我，笙勉也要忙公司的事，你来我最放心了……”
王红梅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抱歉，我帮不了你。我现在工作了，正是忙的时候，每天都要上班，实在没有时间。”
“你上班了？就几天也不行吗？”高笙离的声音染上些委屈，“我现在连喝水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