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黄泉路引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那非人怪笑的回音，冰冷而粘稠。
王德发瘫坐在地上，一双胖手哆哆嗦嗦地摸着自己的额头，那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块烙铁，烫得他心尖发颤。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看向苏九，声音里带着哭腔：“苏……苏神仙，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脑门上是不是多了个二维码？他们扫一下就能加我好友，然后天天给我发砍一刀的链接？”
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砍一p刀，也算是天赋异禀。
“不是二维码。”苏九的声音沉得像块铁，“是催命符。”
他蹲下身，双指并拢，指尖一缕微弱的金光亮起，却并未触碰王德发的额头，只是悬停在寸许之外。在他的法眼之中，那个黑色的“索魂印”如同一只狰狞的墨色蜘蛛，八条腿死死地扒在王德发的气运命宫之上，贪婪地吸食着他本就因酒色而略显虚浮的福运。
这印记比陈玄身上的那个更阴险。陈玄的印记，是烙印在魂魄上，是纯粹的追踪与定位。而王德发的这个，除了定位，更像是一个后门程序，一个随时可以被激活的木马。
“这玩意儿……能……能卸载吗？”王德发看着苏九凝重的脸色，心都凉了半截。
“能。”苏九收回手，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但不是现在。它和施术者有联系，强行破除，对方会立刻察觉。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杀毒，是直接去砸了对方的服务器。”
服务器？
王德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端了他们的老巢？”
“嗯。”苏九的目光，落在那昏迷不醒的清洁工胸牌上，那几个字在他的眼底仿佛在发光。
【保洁部：刘翠花】
【工作区域：b栋，负二层，太平间】
一旁的李主任，总算从石化状态中缓过神来，他扶着墙壁，感觉自己的双腿还是软的。他听着苏九和王德发的对话，什么催命符，什么服务器，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听懂了最后三个字——太平间。
“苏……苏先生，”李主任的牙齿都在打颤，“您……您要去太平间？那里……那里可都是……”
“我知道那里是什么。”苏九打断他，转向王德发，神情严肃，“你和陈玄，现在是两个移动的靶子。我需要你们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王德发急了，“那他们再派个保洁大爷、食堂大妈过来怎么办？我这小身板可经不住折腾啊！”
苏九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叠好的黄纸符。他咬破自己的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以血为墨，迅速在符纸上画下两个玄奥的符文。那符文一气呵成，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这是‘藏气符’。”苏九将其中一张递给王德发，“贴身放好，一个小时内，可以暂时屏蔽掉索魂印的气息，让你们在对方的雷达上暂时消失。”
他顿了顿，又看向病房里一脸惊恐的陈玄：“但是，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符力消散，你们会像黑夜里的两盏明灯，无比醒目。”
一个小时。
王德发捏着那张还带着苏九体温和血腥味的符纸，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这是苏九用自己的命，给他们争取到的一个小时的活命时间。
“苏神仙，您……您一个人去？”王德发的声音有些沙哑。
“放心。”苏九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去送一份他们拒收不了的快递。”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走廊深处。他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拉得很长，明明是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王德发看着苏九消失在拐角，这才一屁股坐回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发抖的李主任，又看了看病房里惊魂未定的陈玄，最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符纸，一咬牙，把符纸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内衣口袋里。
“李主任，去，把刚才那个保洁阿姨也弄到这病房里来。再把门给我锁死！”王德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厉，“妈的，一个小时！老子今天就在这儿等。苏神仙要是赢了，我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花钱买下这家医院，把b栋负二层灌满水泥！”
……
b栋，通往负二层的楼梯间阴冷潮湿，声控灯因为年久失修，忽明忽暗。
苏九一步步向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越是往下，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就越是浓郁，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腐朽气息。
负二层的走廊比楼上更加安静，静得让人心慌。一道厚重的双开铁门横在走廊尽头，门上“太平间”三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三个冰冷的墓碑。
苏九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生命的终点站。
一排排冰冷的不锈钢停尸柜，如同沉默的蜂巢，整齐地排列着。空气里，阴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寻常人在这里待久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阳气受损，霉运缠身。
但对苏九而言，这里虽然阴冷，却也“干净”。因为真正的邪祟，是看不起这种没有自主意识的、纯粹的阴气的。
然而，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这里的阴气，流动的方向很奇怪。它们并非像正常情况下那样，缓慢地沉降、消散，而是像被一个无形的抽风机引导着，一丝丝、一缕缕地，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苏九开启法眼，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变了模样。
空气中，无数灰黑色的阴气丝线，正从一个个停尸柜的缝隙中被抽离出来，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向太平间最深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立式冰柜，看上去是用来储存某些特殊样本的，毫不起眼。
可是在苏九的法眼中，这个冰柜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巧妙的障眼法。那不是符箓，也不是阵法，而是一种更高明的手段——它利用了整个太平间的阴气作为掩护，将自身的气息完美地与环境融为一体。就像是，一条变色龙趴在了和它颜色完全一致的树干上。
若非苏九对气场流动的感知力远超常人，根本发现不了这细微的异常。
苏九走到冰柜前，没有贸然触碰。他伸出手指，指尖金光流转，凌空对着冰柜的门画了一个“破”字。
金色的符文一闪而逝，印在门上。
“嗡——”
一声轻微的震颤，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了一下。那台平平无奇的立式冰柜，变成了一扇由黑沉沉的木头制成的、古朴而邪异的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中心位置，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正在嘶鸣的乌鸦浮雕。
那股熟悉的、属于索魂印的邪恶气息，正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
苏九眼神一冷，不再犹豫，并指如剑，道场之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无形的利刃，直接点向那乌鸦浮雕的眼睛！
“开！”
没有巨响，那扇邪异的木门，竟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
门后，不是冰冷的储藏空间。
而是一个约莫二十平米的、被改造过的密室。
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用动物骸骨和风干的器官制成的、令人作呕的挂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福尔马林和血腥味的气味。
密室中央，是一座用某种黑色石头搭建的祭台，祭台上空无一物。
但真正让苏九瞳孔收缩的，是祭台正对着的那面墙壁。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用人皮鞣制而成的地图！地图上画的，正是这座城市的鸟瞰图。
一条条用鲜血画成的红线，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公墓、古战场遗址、事故多发地段、以及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医院——延伸出来，如同一张巨大的血色蛛网，最终汇聚向地图中心的一个点。
那个点，被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圈标记着，旁边写着两个字：
“心脏”。
而在地图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苏九看到了更让他心头发沉的东西。
桌上，摆放着十几只已经雕刻完成的黑木乌鸦，和之前那个清洁工捏碎的一模一样。在这些乌鸦旁边，还有一只雕刻了一半的，刻刀还扔在旁边，显然是刚刚才有人在这里工作。
而在那只半成品木鸦的旁边，压着一张名单。
名单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上面是三个竖着写的名字。
第一个名字，已经被一道朱砂笔，重重地划掉了。
陈玄。
第二个名字，赫然在列。
王德发。
而第三个名字，让苏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苏九。
ps：你认为这份名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献祭，还是为了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