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外，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
浓厚的乌云低低压在山峦之巅，连风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远方天际，道道流光破空而来。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
转眼间便已连成一片。
煞气冲天而起，将半片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
青岚宗与血煞宗的联军，到了。
黑压压的修士阵列，如同潮水般漫过山丘。
旌旗招展，猎猎作响。
一面是青岚宗的青玉云纹旗。
另一面则是血煞宗的赤血骷髅旗。
两宗弟子泾渭分明，却又彼此呼应，肃杀之气令得四周空气都几乎凝固。
法器闪耀的寒光，映照着一张张冷漠或狂热的面孔。
足足上千名筑基期修士组成的战阵，散发出的灵压让方圆数十里的鸟兽早已绝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旗帜在风中抖动的声音。
在这肃穆的阵列最前方，两道身影静静悬浮于离地数丈的空中。
他们周身没有耀眼的光芒，却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左侧一人，身着青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随风轻拂。
正是青岚宗金丹长老，玄云子。
他目光平静地望着远处的黑石谷，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
右侧一人，则是一身血红长袍，连头发眉毛都是诡异的赤色。
血煞宗长老，血髯真人。
他咧嘴笑着，露出森白牙齿，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柄。
“玄云子道兄，看来这黑石谷，倒是沉得住气。”
血髯真人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玄云子微微颔首。
“垂死挣扎罢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昨日那股突破气息，倒是有点意思。”血髯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似乎是个不错的血食。”
“莫要误了正事。”玄云子淡淡道，“宗主有令，黑石谷上下，鸡犬不留。”
“嘿嘿，放心。”血髯真人舔了舔嘴唇，“我血煞宗儿郎，最擅长的就是清理杂鱼。”
两人谈话间，下方阵列微微骚动。
几名筑基后期修士飞身上前，恭敬行礼。
“启禀长老，四方阵脚已布置完毕，封锁大阵随时可以启动。”
玄云子轻轻摆手。
“开始吧。”
命令传下，阵列顿时动了起来。
只见四队修士各自飞向黑石谷四周的山头，手中阵旗挥舞。
道道灵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个黑石谷笼罩其中。
光网缓缓压下，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嗡鸣声。
这是两宗联手的困杀大阵，一旦完全成型，谷中之人插翅难飞。
玄云子目光扫过山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太安静了。
按照情报，黑石谷应该有一位金丹初期的谷主和若干筑基修士。
面对大军压境，竟然毫无反应？
要么是已经闻风而逃，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他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昨日那股突破的气息做不得假。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磅礴的能量，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装神弄鬼。”
血髯真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但却毫不在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两位金丹中期长老亲自坐镇，加上上千筑基修士，这等阵容，足以横扫周边任何势力。
黑石谷，弹指可灭。
“传令下去，第一梯队前进。”
玄云子声音传遍整个阵列。
顿时，前排百名筑基修士齐步向前。
步伐整齐划一，灵压连成一片，如同实质的山岳，向黑石谷缓缓推进。
地面微微震动。
碎石跳跃着，仿佛也在为这股力量颤抖。
百人、两百人、三百人……
当先头部队即将抵达谷口时，异变突生。
嗡！
一道透明的光幕凭空出现，将最前方的数十名修士弹飞出去。
惨叫声顿时响起。
那些被弹飞的修士，人在半空就爆成一团团血雾。
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阵法？”
血髯真人眼睛一亮，非但不怒，反而露出兴奋之色。
“有意思，果然有准备。”
玄云子面色不变，抬手制止了后续部队的躁动。
“试探性攻击。”
他淡淡下令。
顿时，后排修士纷纷祭出法器。
飞剑、宝镜、长鞭、巨斧……
五光十色的法器如同雨点般砸向光幕。
轰隆隆！
爆炸声连绵不绝，灵光四溅。
整个山谷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然而，那层看似薄弱的光幕，却在狂轰滥炸中岿然不动。
所有攻击落在上面，都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一轮攻击过后，光幕依旧。
联军阵营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刚才那一轮攻击，足以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
可这光幕，竟然毫发无损？
玄云子与血髯真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看来，我们小看这黑石谷了。”
玄云子缓缓道。
血髯真人冷哼一声。
“区区防御阵法，看本座破之！”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化作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下一刻，血髯真人已出现在光幕正上方。
他双手结印，周身血光大盛。
一柄血色弯刀从他背后缓缓升起，刀身上浮现出无数狰狞的鬼脸，发出凄厉的嘶嚎。
“破！”
血髯真人大喝一声，弯刀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狠狠劈下。
刀光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这一击，蕴含了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
就算是同阶修士，也不敢硬接。
轰！
刀光与光幕碰撞的瞬间，天地失色。
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睛。
恐怖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距离较近的修士纷纷后退，一些修为较低的甚至口喷鲜血。
待光芒散去，众人急忙看向光幕。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光幕依旧。
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血髯真人悬浮在半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全力一击，竟然无功而返？
这怎么可能！
玄云子的脸色也终于变了。
他飞身来到血髯真人身旁，仔细打量着光幕。
“这不是普通的防御阵法。”
他沉声道。
光幕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符文在流动，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的结构。
以他的阵法造诣，竟然看不透这阵法的跟脚。
“联手。”
玄云子简短地说道。
血髯真人点头。
两人同时运转功法，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冲天而起。
玄云子祭出一方青铜大印，迎风便长，化作山岳大小，带着镇压万物的气势。
血髯真人则再次催动弯刀，这一次，刀身上的鬼脸更加清晰，嘶嚎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两大金丹中期修士联手，威力何等恐怖。
下方观战的修士们纷纷色变，再次后退。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出手的刹那。
光幕突然波动了一下。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光幕缓缓打开了一道缺口。
一个身影，从缺口中缓缓走出。
那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普通，却有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中，却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走出光幕，缺口随即闭合。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空中如临大敌的两位金丹长老。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两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玄云子和血髯真人同时瞳孔收缩。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年轻人的修为。
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深不可测。
“你是何人？”
玄云子沉声问道，青铜大印悬浮在头顶，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年轻人笑了笑。
“黑石谷，林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联军。
“也是，送诸位上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