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重新划动时，船板上还沾着刚才打斗的水渍。沈玉瑶蹲在船边，指尖轻轻摸着软鞭尾端的水玉碎片——刚才小满那句“瑶姐姐好厉害”还在耳边转，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李伯言，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师兄，我刚才……真的没拖后腿吗？”
李伯言正帮苏砚整理箭囊，闻言停下动作，认真点头：“不仅没拖后腿，还救了宋明远和小满。你刚才拽长矛的力道，比在听风阁练的时候稳多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递过去，“把软鞭擦干净，水玉碎片别生锈了。”
沈玉瑶接过布，指尖碰到李伯言的手，又飞快缩回来，低头擦软鞭时，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另一边，宋明远把小满放在船板上，从行囊里掏出块麦饼，掰了一半递给孩子：“刚才吓着了吧？吃点饼垫垫，到了对岸咱们找家客栈，给你煮热汤。”
小满咬着麦饼，眼睛却盯着被绑在船尾的船夫，小声问：“爹爹，这个人会不会还有同伙呀？咱们去江南，会不会再遇到坏人？”
萧策正好走过来，听到这话，蹲下身摸了摸小满的头，玄铁剑的剑鞘轻轻靠在船板上，声音比平时温和：“有我和你伯言叔叔在，还有轻眉姐姐他们，不会让坏人伤害你的。”他说着，看向柳轻眉，“江南假商户的地址，你记下来了吗？”
柳轻眉正拿着块炭笔，在纸条上记地址，闻言举起纸条晃了晃：“记清了，叫‘福顺粮行’，在江南苏州府的西市街。船夫说，账本就藏在粮行的米缸底下，用油纸包着。”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纸条上的字，“不过他还说，粮行周围都是镇国公的人，咱们得小心点，别刚到就被发现。”
云舒靠在船舷上，风纹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笑着说：“怕什么！我能用控风术把粮行周围的动静吹给苏砚听，他再用听声辨位找守卫的位置，咱们绕着走就是了！”
苏砚点点头，从箭囊里掏出枚铜铃箭，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铜铃的响声在水面上飘得很远，能隐约听到对岸传来的风声。“刚才我听着对岸有流民的哭声，可能江南那边也不太平，咱们到了之后，得先看看情况，再去粮行。”
萧策点头：“先找地方安顿，审船夫、查粮行，都得一步步来。”
乌篷船渐渐靠近对岸，岸边的芦苇荡里，果然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正蜷缩在草丛里，低声啜泣。小满看到他们，把手里的麦饼递过去：“爹爹，他们好像很饿，我把我的饼分点给他们好不好？”
宋明远摸了摸孩子的头，把剩下的半块麦饼也递过去：“好，咱们小满心善。”
船刚靠岸，李伯言就先跳下去，扶着沈玉瑶上岸，又帮宋明远抱小满。萧策则押着船夫，玄铁剑抵在船夫身后，防止他逃跑。柳轻眉走在最后，手里攥着记着地址的纸条，又摸了摸怀里的寒铁钥匙——钥匙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是在提醒她，江南不仅有账本，还有等着被救的百姓。
众人往岸边的破庙走，流民看到他们，先是往后缩了缩，看到小满手里的麦饼，才慢慢围过来。宋明远把麦饼分给他们，小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一个老流民抹着眼泪说：“我们是从苏州府逃出来的，镇国公的人强征我们去‘干活’，好多人去了就没回来……听说，是被卖到什么窝点里去了……”
柳轻眉和萧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看来，江南的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积满了灰尘。李伯言推开门，确认安全后，对众人说：“就在这儿审船夫吧，离流民近，也方便看着。”
沈玉瑶把软鞭缠在手腕上，走到船夫面前，手里拿着那枚辨毒的银簪：“刚才你说，粮行里有账本，还有别的吗？镇国公在江南，除了私贩人口，还做了什么？”
船夫低着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柳轻眉掏出苏婉的劝诫信，放在船夫面前：“这是镇国公亡妻写的信，她都知道镇国公的罪行，劝他回头。你现在说出来，也算帮那些被私贩的百姓，积点德。”
船夫看着信，肩膀慢慢垮了下来，终于开口：“粮行后面有个地窖，里面不仅有账本，还有……还有被抓的流民，等着被运走……”
众人心里一沉——看来，他们不仅要查账本，还要救流民。
苏砚走到破庙门口，侧耳听了听，对众人说：“远处有马蹄声，大概十几个人，正往这边来，可能是镇国公的人，来追这个船夫的。”
萧策立刻拔出玄铁剑：“先把船夫绑在庙里的柱子上，咱们躲到庙后面的草丛里，看看情况。”
众人快速行动，刚躲好，马蹄声就到了破庙门口。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下了马，推开门走进庙，看到被绑着的船夫，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躲在草丛里的小满，紧紧攥着宋明远的手，却没出声。沈玉瑶攥着软鞭，心里想着刚才李伯言的话，悄悄调整了姿势——要是这些人发现他们，她一定要再“厉害”一次，保护大家。
破庙里的人还在骂船夫，没发现庙后的动静。柳轻眉对萧策比了个“等”的手势，小声说：“先别动手，看看他们要干什么，说不定能听到更多消息。”
萧策点头，玄铁剑的剑尖对准地面，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众人身上，也照在柳轻眉怀里的寒铁钥匙上——钥匙的蓝光，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也像是在提醒他们，江南的路，虽然难走，但他们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