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一骨碌爬起来，摸了摸身边的被角，周建国已经去砖厂上早班了。
“妈，您醒啦？”她轻手轻脚走到外屋，见婆婆正蹲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的玉米糊糊咕嘟冒气。
婆婆回头笑了笑：“醒了就洗把脸，糊糊马上好，还给你留了个白面馒头，今天上班累，垫垫肚子。”
林岚心里暖，走过去帮着添了把柴：“您别总给我留，磊磊和妞妞也得吃。”
“他俩昨天刚吃了，你在纺织厂站一天，比谁都累。”婆婆把馒头从篦子上拿下来，用布包好递过来，“快吃，别迟到了。”
林岚咬了口馒头，就着热糊糊咽下去，三两口吃完，拎起帆布包就往外走：“妈，我走了，磊磊醒了让他把作业写完。”
“知道啦！”婆婆的声音从屋里追出来。
街上没多少人，只有几个早起的菜农挑着担子往菜场去。林岚骑着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饭盒，铃铛叮铃响。
到了纺织厂门口，正好遇上组长老张。
“林岚，可算等着你了！”老张急得直搓手，“你快去仓库看看，昨天领的棉纱不够今天用的，还差两捆呢！”
林岚心里一紧：“怎么会不够？上周报计划的时候明明算好了的。”
“谁说不是呢！”老张引着她往仓库走，“库管老李说，昨天盘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捆，剩下的只够一半人用，这要是停了机器，月底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两人刚到仓库门口，就见老李蹲在地上翻账本。
“老李，到底怎么回事？”林岚走过去问。
老李抬头叹了口气：“别提了，昨天下午领棉纱的时候，三组的小王多拿了一捆，说是记错数了，今天早上才送回来，可那捆棉纱已经拆开用了一点，不够整捆了，现在库里就剩三捆，咱们组今天要开五台机器，最少得五捆。”
林岚皱起眉：“小王怎么能随便多拿？昨天领的时候你没核对吗？”
“核对了啊！”老李拍了下账本，“我当时数着是五捆，谁知道他偷偷多塞了一捆，晚上盘点才发现少了，今天早上他才承认，说昨天家里有事，急着下班，就多拿了一捆，想着今天再还回来，哪知道已经用了。”
老张在一旁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关键是今天的棉纱怎么办？总不能让机器停着吧？”
林岚想了想：“你先让大家先开三台机器，我去跟厂长说说，看看能不能从别的组调两捆过来。”
“行！”老张赶紧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你快去快回。”
林岚转身往厂长办公室走，心里琢磨着，别的组估计也紧张，能不能调过来还不一定。
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李厂长的声音。
林岚推开门进去，见李厂长正低头看报表。
“李厂长，我有个事想跟您说。”
李厂长抬头：“是林岚啊，什么事？”
“咱们组今天的棉纱不够了，还差两捆，您看能不能从别的组调两捆过来？”林岚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李厂长放下报表，皱了皱眉：“棉纱的事我知道，昨天仓库跟我汇报了，其他组的棉纱也刚够自己用，三组昨天多拿了一捆，现在他们自己也不够，调不了。”
林岚心里一沉：“那怎么办？总不能停机器吧？”
“我也在想办法。”李厂长站起身，“我已经让采购科的人去附近的供销社问问，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棉纱，不过估计悬，现在棉纱紧俏得很，供销社那边也经常断货。”
“那要是供销社没有呢？”林岚追问。
李厂长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让机器先停两台，等明天采购科那边有消息了再说。”
林岚咬了咬唇：“李厂长，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咱们组这个月已经快完成任务了，要是停了机器，肯定完不成了。”
李厂长看着她：“我也想啊，可现在到处都缺棉纱，我也没辙。这样吧，你先回去让大家先开三台机器，我再催催采购科，有消息了我马上告诉你。”
“好吧。”林岚只好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出厂长办公室，她心里犯愁，要是真停了机器，不仅任务完不成，大家这个月的奖金也得受影响。
回到车间，老张迎上来：“怎么样？调着了吗？”
林岚摇摇头：“别的组也不够，厂长让采购科去供销社问了，还没消息，先开三台机器吧。”
老张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林岚走到机器旁，跟正在准备开工的同事们说了情况。
“啊？怎么会不够呢？”同事小兰停下手里的活，“我昨天还特意留了点棉纱，想着今天能多干点呢。”
“别提了，都怪三组的小王。”另一个同事赵姐撇了撇嘴，“昨天偷偷多拿了一捆，现在害得咱们都没法开工。”
林岚摆摆手：“别抱怨了，先开三台机器，大家轮流着来，等采购科那边有消息了再说。”
“行吧。”大家只好应着，开始调试机器。
林岚盯着运转的机器，心里琢磨着，供销社那边估计没希望，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比如附近有没有小纺织厂？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去郊区送货的时候，好像见过一家小纺织厂，规模不大，不知道有没有多余的棉纱。
不过现在上班，也没法去问，只能等下班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林岚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
刚坐下，小兰就端着饭盒过来了：“林岚，你说采购科能买到棉纱吗？”
“不好说。”林岚扒了口饭，“现在棉纱太紧俏了，供销社那边经常断货。”
“那要是买不到，咱们机器得停多久啊？”小兰皱着眉，“我这个月还想着多拿点奖金，给我弟买件新衣服呢。”
“再等等吧，说不定下午就有消息了。”林岚安慰道。
吃完饭，林岚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想问问采购科有没有消息。
“林岚啊，刚想问你，采购科那边回话了，供销社没有棉纱，他们正往别的县城去问呢，估计得明天才能有消息。”李厂长说。
林岚心里凉了半截：“那今天下午只能还开三台机器？”
“嗯。”李厂长点点头，“没办法，先这样吧，等明天有消息了再说。”
林岚只好回去，跟同事们说了情况。
大家都有些泄气，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接着干。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林岚骑着车往家走，心里还在琢磨小纺织厂的事。
走到家属院门口，正好遇上邻居王婶。
“林岚，下班啦？”王婶笑着打招呼，“你家磊磊今天在学校得了小红花，回来跟我显摆半天呢。”
林岚心里一暖，脸上露出笑：“是吗？这孩子，回来我得好好夸夸他。”
“可不是嘛，磊磊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王婶拉着她，“对了，我听老张媳妇说，你们纺织厂最近挺忙的？”
“还行，就是今天有点麻烦，棉纱不够了，机器停了两台。”林岚顺口说道。
“棉纱不够？”王婶愣了一下，“我好像听我家那口子说，郊区有家小纺织厂，前段时间好像有多余的棉纱，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林岚眼睛一亮：“真的？您知道具体在哪吗？”
“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我家那口子明天要去郊区拉货，要不我让他帮你问问？”王婶说。
“那太好了！”林岚高兴地说，“谢谢您啊王婶，要是能问到，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谢什么，都是邻居，互相帮忙应该的。”王婶笑着说，“我明天让他问了，就去你家跟你说。”
“哎，好！”林岚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点希望了。
回到家，周建国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劈柴。
“回来了？”周建国放下斧头，走过来接过她的帆布包，“今天怎么这么晚？”
“别提了，厂里棉纱不够，机器停了两台，愁死我了。”林岚把今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周建国皱起眉：“棉纱这么紧俏？不行的话，我明天去问问我同事，看看他们有没有路子。”
“不用，王婶说明天让她爱人去郊区小纺织厂问问，说不定有希望。”林岚说。
“那太好了。”周建国松了口气，“要是能买到，就不用愁了。”
这时，婆婆从屋里出来：“饭做好了，快进来吃吧，今天炖了点土豆，还有咸菜。”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磊磊兴奋地拿出小红花：“妈，你看，老师奖我的！”
“真棒！”林岚摸了摸他的头，“明天妈妈给你煮鸡蛋吃。”
“太好了！”磊磊高兴地蹦起来。
妞妞也举着手里的窝头：“妈妈，妞妞也乖。”
林岚笑着点头：“妞妞也乖，明天也给妞妞煮鸡蛋。”
吃完饭，林岚收拾碗筷，周建国坐在一旁说：“要是王婶那边问不到，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总能想到办法的。”
“嗯。”林岚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想着，明天要是能问到小纺织厂的消息，就去看看，不管怎么样，都得把棉纱的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