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沈清言来到了地图标注的废弃工厂。这里远离市区，周围是荒芜的田野，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墙上挂着危险勿入的牌子。
她躲在对面树林里观察了半小时，确认至少有三个巡逻的守卫，都配有对讲机和手枪。工厂主楼黑黢黢的，只有西侧一个小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
【热成像扫描启动】
【检测到地下热源：人类生命体征x9】
系统的新功能让沈清言惊讶，但此刻她感激任何帮助。九个生命体征...有多少是受害者，多少是守卫？
她回忆起画背面的地图细节——工厂东侧有个排水管道可以进入地下。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沈清言猫着腰穿过荒地，找到那个几乎被杂草掩埋的管道入口。
生锈的金属盖重达百斤，沈清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推开一条缝隙。狭窄的管道内满是蛛网和积水，她不得不趴下身子，一点点向前蠕动。
管道尽头是一间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下堆满了医疗废品。沈清言悄无声息地爬出管道，躲在几个废弃的氧气瓶后面。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七号受体已经准备好了，教授说今晚必须完成最终融合...
那丫头真有那么特别？
神经结构99%匹配度，百万里挑一。教授说成功后，我们就能批量生产了。
脚步声渐远。沈清言额头渗出冷汗。批量生产？他们想大规模复制这种人格覆盖技术？
她小心地推开门缝，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类似牢房的隔间。大部分空着，但有三个房间里似乎关着人。走廊尽头有楼梯通往上层，那里灯光更亮，人声嘈杂。
【听觉增强启动】
【检测到目标声纹：孟怀瑾，匹配度92%】
孟教授就在楼上！沈清言权衡着是先解救被关押的人，还是直接去找孟教授。就在这时，最靠近她的牢房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沈清言溜到门前，透过小窗向内张望。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蜷缩在角落，手腕上满是针孔。当女孩抬头时，沈清言差点叫出声——那张脸与苏念有七分相似！
你...是谁？沈清言压低声音问。
女孩茫然地看向门口：又一个幻觉吗？我是7号受体...或者说，我曾经是林小满。
沈清言的心跳加速。又一个受体！她迅速检查门锁，是老式的机械锁，可以用发卡撬开。
我来救你出去，她一边撬锁一边说，还有其他人吗？
林小满摇摇头：上周还有五个...昨天被带走了，再没回来。她的眼神突然聚焦，等等，你不是幻觉？你...你是苏念的受体！
锁一声开了。沈清言推门而入，扶起虚弱的女孩：你知道苏念？
当然，林小满苦笑，我们都被展示过她的记忆。完美的模板，完美的供体...直到她反抗。她突然抓住沈清言的手臂，你必须走！今晚他们要完成最终实验，你就是目标！
沈清言刚想追问，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关上门，拉着林小满躲到床后。
...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准备转移。一个男声说。
脚步声停在隔壁牢房前，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起来，该走了。
不！求求你们！一个女声哭求道，放过我吧！
闭嘴！教授说了，你的神经结构不合格，但器官还能用。
沈清言的血瞬间凝固。器官...又是器官买卖！她握紧了手枪，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冲出去等于送死。她必须有个计划。
等脚步声消失后，林小满颤抖着说：他们每天都会带走一个人...说是去。
实验室在哪里？沈清言急切地问。
楼上右转尽头，但门口永远有两个守卫。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是从排水管进来的？那你知道废弃的货运电梯吗？苏念曾经...
沈清言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苏念被关在这里时，曾发现一部停用的货运电梯，可以直接通往实验室上方的通风层。
我想起来了！沈清言惊讶于记忆的清晰度，你能走吗？
林小满勉强站起来：为了离开这里，我能跑马拉松。
两人悄悄返回地下室。在堆积如山的医疗废品后面，确实有一部老式货运电梯。沈清言费力地拉开生锈的铁门，电梯井里黑漆漆的，但手动升降装置似乎还能工作。
我先上去，沈清言说，如果安全，我会晃三下绳子。
林小满点点头：小心...孟教授不是唯一你要担心的。还有清洁工
清洁工？
一个专门处理失败实验体的杀手。他从不出声，也从不露面...就像影子一样。
沈清言想起无光之村里那些无声消失的女孩，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抓紧生锈的钢缆，开始艰难地攀爬。
电梯井比想象中更深，手掌很快被铁锈割破，但沈清言咬牙坚持。爬了约三层楼高度，她看到一扇通风窗，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实验室。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一个类似手术室的房间里，孟教授穿着白大褂，正指挥助手准备某种复杂的仪器。房间中央是一张特制的椅子，上面固定着一个年轻女子，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女子毫无反应，可能是被麻醉了。
更可怕的是，墙上巨大的显示屏分成两半，一边是女子的大脑扫描图，另一边...是沈清言的！照片上的她穿着病号服，明显是在不知情时被拍摄的。
受体状态良好，孟教授对助手说，供体记忆已经预处理完毕。今晚午夜，当海马体活动达到峰值时，我们就能完成苏念项目的最后一步。
教授，如果这次成功了，真的能实现人格移植吗？助手好奇地问。
不是移植，是覆盖。孟教授纠正道，想象一下，将一位天才艺术家的全部记忆和技能复制到富豪的大脑中，或者将年轻运动员的人格覆盖到衰老的身体上...我们卖的不是技术，是永生。
沈清言感到一阵恶心。这就是终极目的——为权贵提供，用年轻人的记忆和人格覆盖他们的衰老意识。而苏念...她是完美的模板，因为她罕见的神经可塑性。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轻轻推开通风窗，沈清言发现可以爬到上方的通风管道。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开了，一个黑衣人无声地走进来。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人给人的压迫感也令沈清言呼吸困难。他全身包裹在黑色战术服中，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走路时没有一点声音——清洁工。
孟教授似乎也有些畏惧这个人：都准备好了？
清洁工只是点点头，然后递过一个平板电脑。孟教授看后脸色大变：郑岩还活着？他在哪？
清洁工做了个手势，孟教授立刻下令：全面警戒！检查所有出入口！
沈清言知道时间不多了。她迅速下滑到电梯井底部，告诉林小满上面的情况。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沈清言说，你去打开主电源箱制造混乱，我去救那些被关押的人。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然后呢？我们逃不出去的。
沈清言想起画背面那句话：在开始的地方结束一切。她有个疯狂的计划。相信我，午夜之前，一切都会结束。
两人约定好汇合地点后分头行动。沈清言回到牢房区，用枪打坏门锁，放出剩下的两名囚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个中年妇女，都虚弱不堪但意识清醒。
跟紧我，沈清言低声说，我们去找其他人。
就在这时，整个工厂的灯光突然熄灭，随即应急灯亮起，警报声刺破夜空。林小满成功了！
趁着混乱，沈清言带着两人向记忆中的货运区移动。按照苏念的记忆，那里有辆备用卡车。转过一个拐角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一枚麻醉镖擦过她的脖子！
清洁工如鬼魅般出现在走廊尽头，手中拿着一把奇怪的枪。沈清言本能地举枪射击，但对方早已闪身躲开，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她推着两名幸存者向前，一直走到货运区，躲在卡车下面！
麻醉药开始起作用，视线变得模糊。沈清言踉跄着躲进一间实验室，锁上门。房间里摆满了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器官标本，其中一个玻璃罐里赫然是一颗人类大脑，标签上写着供体7号-苏念。
沈清言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震惊所致。苏念真的死了，而她的大脑被保存在这里，作为实验材料...
门外传来轻微的刮擦声，清洁工在尝试开门。沈清言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另一端有个通风口。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拆下格栅，爬了进去。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她像虫子一样蠕动前行。麻醉药的效果越来越强，四肢开始不听使唤。不知爬了多久，她从一个通风口看到了下面的实验室——孟教授和两名助手正在紧急收拾设备，显然准备撤离。
快点！孟教授催促道，把核心数据转移到便携盘，其他的销毁！清洁工会处理现场。
沈清言知道，一旦他们离开，所有证据都会被毁灭，而幸存者将被灭口。她必须现在行动，但身体越来越沉...
【肾上腺素紧急释放】
【解毒程序启动】
系统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一股新的力量涌入四肢，麻醉效果暂时被抑制。沈清言踢开通风口格栅，直接落入实验室中央！
孟教授惊得倒退几步：你？！怎么——
沈清言没给他反应时间，一把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砸向最近的助手，同时举枪对准孟教授：不许动！
沈同学，孟教授强作镇定，你被误导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科学进步，为了人类福祉...
为了钱和权力吧？沈清言冷笑，名单我看到了。政法委书记、地产大亨...都是你的客户。
孟教授的脸色变了：你不知道你在干涉什么。这个项目有最高层的保护！
那这个呢？沈清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一直在直播。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人类福祉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但足以让孟教授慌乱。他扑向桌上的某个按钮，沈清言开枪射击，子弹击中他的肩膀。两名助手趁机逃跑，沈清言没有阻拦。
结束了，教授。沈清言逼近他，告诉我真相。苏念是谁？为什么选中我？
孟教授捂着流血的肩膀，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赢了？清洁工已经在处理那些了。至于真相...他猛地按下藏在口袋里的某个装置，你自己体验吧！
整个实验室突然被刺眼的蓝光充满，沈清言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她跪倒在地，看到孟教授挣扎着向门口爬去。
【警告！强制记忆融合启动】
【记忆融合度95%...97%...99%...】
世界在旋转，时间仿佛变得粘稠。沈清言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飞舞——苏念的童年，她的求学岁月，被诱拐的那天...还有更可怕的，实验室里的日日夜夜，电极、药物和无法形容的痛苦。
在最痛苦的时刻，苏念将自己的记忆编码进画作，将线索藏在《奶奶的蓝布衫》中。她不是被动受害者，而是勇敢的抵抗者，用最后的力量留下了证据...
当蓝光终于消失，沈清言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枪掉在一旁。孟教授已经不见了，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她挣扎着爬起来，感到某种根本性的变化——两种记忆现在完美融合，不再有冲突或混乱。
【记忆融合度100%】
【系统完全同步】
【新功能解锁：环境操控\/神经骇入】
沈清言不知道这些新功能意味着什么，但眼下有更紧急的事。她冲出实验室，向货运区奔去。清洁工可能已经找到林小满和其他人了！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她看到货运区大门敞开，林小满和另外两名幸存者被绑在椅子上，清洁工正慢条斯理地准备某种注射器。
住手！沈清言大喝。
清洁工缓缓转身，面具下的眼睛毫无感情。他丢下注射器，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沈清言举枪射击，但对方如鬼魅般闪避，子弹只打中了墙壁。眨眼间，清洁工已经逼近，刀锋直取她的喉咙！
【战斗模式激活】
【神经反应速度提升300%】
世界突然变得缓慢。沈清言能看清清洁工每一个肌肉的运动轨迹，能预判刀锋的路径。她侧身避开，同时抓住对方手腕，一个过肩摔将这个大个子男人重重摔在地上。
清洁工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反击。他迅速翻身而起，但沈清言已经捡起枪，近距离射中他的膝盖。黑衣人无声地倒下，面具滑落，露出下面机械与生物混合的恐怖面容——这个清洁工是半机器人！
谁...不，你是什么东西？沈清言用枪指着他问。
清洁工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原型机...cx-7...人格覆盖技术的...副产品...他的声音是机械合成的，孟教授...不会放过你...
沈清言没有多问，迅速解救了林小满和其他人。孟教授跑了，但我们还有时间阻止他。你们能开车离开吗？
林小满点点头：你呢？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沈清言看着手表——离午夜还有十分钟。在开始的地方结束一切，她知道该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