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形的巨掌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攻击,而是规则的碾压。周围的黑暗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铅块,疯狂挤压着我们的护体光芒。混沌色的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力量消耗的速度陡然飙升,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发出尖锐的警告,右半身裂缝下的旧神本源甚至开始逆向躁动,仿佛受到了同源却更加霸道力量的挑衅。
“呃!”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光粒,强行稳住身形,将更多的心神投入到维持防护和对抗这股规则压迫上。嫣然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周身的星尘已彻底黯淡,在这纯粹的规则压制下,她的“可能性”感知完全失去了作用。
不能停!停下就是被同化,被吞噬!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单纯防御。被引导的烛龙寂灭之力如同出鞘的凶刃,混合着一丝旧神本源的秩序特性,化作一道凝练的暗金流火,猛地向前斩出!
“给我……开!”
流火所过之处,那粘稠如实质的黑暗被强行撕裂开一道短暂的缺口,规则压制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趁此机会,我催动全部力量,裹挟着团队,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那缺口中猛地冲了过去!
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膜,周遭的压力骤然一轻。我们冲出了那片浓度最高的黑暗区域,来到了那点顽强闪烁的碧绿光芒附近。
眼前,是一座悬浮于黑暗虚空中的、巨大而残破的宫殿群。熟悉的飞檐斗拱,熟悉的玉石基座,但此刻大多已断裂、崩塌,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苔藓般不断蠕动试图侵蚀的黑暗物质。唯有宫殿最核心的一座主殿,尚且维持着大致的轮廓,其表面覆盖着一层稀薄的、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碧绿色能量膜。
这层能量膜散发着浓郁的、属于唐紫尘的草木精华与剧毒法则混合的气息,它顽强地抵御着外界黑暗的侵蚀,将主殿庇护在内。但任谁都能看出,这层屏障已是强弩之末,光芒明灭不定,裂痕在不断蔓延、加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破碎。
这里,就是云顶天宫最后的堡垒。
而就在主殿那摇摇欲坠的屏障之外,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无数扭曲的、由黑暗物质凝聚而成的“生物”,正如同潮水般,持续不断地冲击着绿色屏障。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蠕动的阴影,时而化作利爪尖牙的轮廓,时而又散开成一片腐蚀性的黑雾。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嚎,疯狂地抓挠、撞击、腐蚀着屏障,每一次攻击都让那碧绿光芒剧烈摇曳,裂痕扩大一分。
在这些黑暗怪物的后方,黑暗物质的浓度更高,隐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如同指挥节点般的巨大阴影轮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意志。刚才那股强大的规则压迫,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它。
没有时间仔细打量,我带着团队,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向了那碧绿色的屏障。
似乎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屏障并未阻拦,反而荡漾开一圈涟漪,将我们容纳了进去。
穿过屏障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着草药清香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相对宽敞但一片狼藉的大殿,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碎裂的玉石,焦黑的坑洞,以及地面上绘制着的、许多已经黯淡或破损的防御阵法符文。
大殿中央,一个娇小的身影背对着我们,半跪在地。
她穿着一身早已被鲜血和污秽浸透、多处破损的紫色劲装,原本灵动的双马尾此刻散乱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和灰尘。她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仅凭右手死死按在地面上一个核心阵法节点上,碧绿色的能量正从她掌心疯狂涌出,注入到维系着整个大殿屏障的体系中。
在她身旁,米君君瘫倒在地,气息微弱,身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治疗光晕,但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显然伤势极重。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紫色的身影猛地一颤,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来。
是唐紫尘。
她那张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娃娃脸,此刻布满了疲惫、污血和一道道细小的伤痕。那双灵动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透支到极致的浑浊,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当她看清是我们时,那双眸子里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如释重负的松懈,以及……无法抑制的泪水。
“阿……夜……?”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剧烈的颤抖,“嫣……然……?你们……真的……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按在阵法节点上的右手猛地一滑,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一直紧绷的弦,在看到我们的瞬间,终于断了。
“阿紫!”
我心头一紧,瞬间移动到她的身边,一把扶住了她即将栽倒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她的身体轻得吓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嫣然也踉跄着扑了过来,看着阿紫和君君的惨状,眼圈瞬间红了。
“撑住!我们来了!”我快速将一股温和的、蕴含着秩序之力的能量渡入阿紫体内,稳住她即将崩溃的生机,同时目光扫过大殿外围那不断被冲击、裂纹越来越多的绿色屏障。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外面……那些东西……杀不完……”阿紫靠在我臂弯里,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它们……在啃噬‘现实’……‘门’……快要……被它们……找到了……”
门!
又是这个关键词!
“什么门?在哪里?”我急切地追问。
阿紫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大殿深处,一个被层层阵法残光笼罩的、如同镜面般不断荡漾着涟漪的入口。
“后面……云顶天宫的……核心禁地……‘万象乾坤门’……”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它们……想要……‘钥匙’……打开它……”
钥匙?
我猛地想起阿紫呼唤中多次提及的这个词。难道……
就在这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撞击声从屏障外传来!
只见屏障之外,那个一直如同指挥者般的巨大黑暗阴影,猛然凝聚成了一只无比庞大的、完全由黑暗物质构成的巨拳,带着碾碎一切的规则之力,狠狠地砸在了碧绿色的屏障之上!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脆响,传遍了整个大殿。
那层庇护着我们、庇护着云顶天宫最后火种的碧绿色屏障,在这一击之下,终于……彻底崩碎了!
无尽的、充满了疯狂与侵蚀意志的黑暗,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向我们吞噬而来!